第十章
和话语,又在眼前活了起来。看来很多地方和十年以前的情形相同,也有很多地方不大一样。领导开会的、讲话的、喊口号的还是小个子高翔,他真像一只腾空飞起的鸟儿,总在招呼着别人跟着他飞。十年监狱,没有挫败了这个年轻人,他变的更老成更能干了。十 年的战争的艰苦,也不会磨灭了庆山的青春和热情吧?
为什么田大瞎子的儿媳妇李佩钟也在这里?看样子高翔和她很亲近,难道他们在外边,守着这些年轻女人,就会忘记了家里吗?
第二天清早,她就同高翔和李佩钟上了一辆大汽车,回 深泽来。她们路过蠡县、博野、安国三个县城和无数的村镇,看到:从广大的农民心底发出的、激昂的抗日自卫的情绪,正在平原的城镇、村庄、田野上奔流,高翔到一处,就受到一 处的热烈的欢迎。
汽车在长久失修的公路上颠簸不停,李佩钟迎着风,唱了一路的歌儿。秋分感到在分担了十年的痛苦以后,今天才分担到了斗争的光荣。她甚至没有想到:在今后的抗日战争里,她还要经历残酷的考验和忍受长期的艰难。
黄昏的时候,她们到了子午镇。秋分一下车,就有人悄悄告诉她:“庆山回来了,现在五龙堂;你们坐汽车,他赶回来了一 群羊!”
秋分没站稳脚,就奔到河口上来。船上的人和她开玩笑说:“不回来,你整天等,整宿盼;一下子回来了,你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在船上,秋分就看见在她们小屋门口,围着一群人。在快要下山的,明静又带些红色的太阳光里,有一个高高的个儿,穿一身山地里浅蓝裤褂的人,站在门前,和乡亲们说笑。
她凭着夫妻间难言的感觉,立时就认出那是自己的一别十年的亲人。
她从船上跳下来,腿脚全有些发软,忽然一阵心酸,倒想坐在河滩上嚎啕大哭一常人们冲着她招手、喊叫,丈夫也转过身来望着她,秋分红着脸爬上堤坡。
在平原痛苦无依、人民心慌没主的时候,他们回到家乡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