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道旧影(七则)
周诚气盛,大庭广众下不能服软。接过皮带朝腰里一束,运了运气,一挺肚,那皮带真的quot;崩quot;像伙断了。周诚把皮带扔还他,说:quot;怎么样?就知你小子没好货!quot;
洪哥没接皮带,却迈着方字步走过来。
quot;小表叔,我这皮带可是出了大价买的。开开玩笑可以,你这真的崩了,咱得有个说法。quot;
周诚一听,心里一惊;可也是,人家才新买的,咱给崩了,这......quot;小表侄,你也别唬人,大不了改天我给你买一条,不就完了。quot;
quot;哟?你把这事看得太简单了。quot;洪哥说:quot;你以为我这皮带是普通什么地方都有的?错了。我这皮带是出在南印度犀牛身上的皮,一头犀牛皮只剥一根!犀牛知道么?中药铺里最贵重的药叫犀牛角,一点粉末几块钢洋;这犀牛皮,比角贵多了小爷们几乎倾了家,你赔得起?quot;
周诚一见洪哥讹诈他了。要拼命;洪哥也不示弱,拿杆子摸刀,眼看闹出人命。最后有人出来说合,让周诚传给洪哥烧木炭技术,学会为止,两家息争。
就这样,洪哥成了黄河滩上土生土长的第一个会烧木炭的技术人。
我们黄河滩上,有一种鸟纯白,象家养的鹅那么大,只是脖子、腿都比鹅长,嘴比鹅略尖,但会飞。冬春常在荒草、水池边。文化人叫它鹏。因为它们在食草时很象~头头匍匐地上的棉羊,当地人叫它quot;棉羊鹧quot;。
河滩里虽荒凉,那可是我们小哥们的最幸福的天地:堤坡是松软软的沙土层,在上边翻跟斗、爬蝎子、打鞋荒最舒适;河心枯水时有荒草,草丛中有蚰子,蚂蚱,蝈蝈;不断水的地方有苇莆,苇莆中有水鸟:红冠子,青丝头,苇蓍子;苇蔷子象百灵,叫声宏亮,quot;呱呱呱quot;象拍巴掌。它们是把几根芦苇束在一起,在中间造一个似筷笼一样的简筒窝。我们常常钻进芦苇丛,把苇蓍子哄跑后,到一个个窝里去摸蛋,一窝里便有五六个象鹌鹑蛋一般的小蛋。不过,我们并不拿走,只是有意为它们换换窝。这种鸟很鬼,若被它发现自己的蛋被换了,它们一准叼出来扔了。在这样的天地中,我们常常乐而忘了割草拾柴。特别令我们开心的,便是戏鹧。
鹧很笨,我们都怀疑它的视觉和听觉极差,常常走到它身后,捉住抱在怀中,它们才知quot;被捕了quot;。但是,我们是不捉它的,大人们说它们有点仙气,不可轻意得罪,得罪了,会招灾;另外,据说,鹧的肉是酸的,吃起来象变质的臭肉一般。所以,谁也不捕食它们。有时候宿到谁房边,人们也和它们和平共我们最爱戏弄它。戏鹋是一件十分有趣的事。
鹋食草。食草时,把头伸到地皮上,慢悠悠地移动。有时三五成群,有时一只单独。远看上去,象一群放牧的绵羊。我们便悄悄地走向它们,直走到它们身后,闭足气,用力喊一声quot;啊--!quot;
这么一喊,鹧惊慌了,它们先抬起头,随之quot;扑唆quot;一声腾空而上--鹧之飞翔,奇特之极:不伏冲,而是扶摇直上,象一只射出的冲天箭。我们在地面上喊得越响,它们钻得越快。别看在地上它们笨乎乎,钻起天来,劲头足,飞得快;随着升高,身形渐小,二三分钟之后,便渐渐消失在蓝天之中。我们.也喊累了,一个个倒在沙滩上喘气,目光还在空旷的兰天中寻,觅鹧的踪影--可从未有人找到。鹋飞到多么高了?不知塾道。
见这种鸟,它们那里去了?不清楚。
真想再到黄河滩上去戏戏鹧。但听说,几十年都不见了。真遗憾!
据官方调查,农业合作化高潮中全县唯一的单干户是李福庭。此人住在黄河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