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你十岁的时候,也没有搞柴油机,咱们全家不是被遣送到这里来了。这么说,都该怪罪爸爸了?是爸爸有罪,连累了你们——”
萧玉忙说:“不,不是爸爸连累。我从来不这样想。爸爸是没有罪的,没有罪!”
爸爸说:“这些话都不要讲了。挨斗就挨斗,总不能斗一百年吧!他斗他的,咱干咱的。你还是应该克服一切困难,去学本领,掌握柴油机的技术,要学会它,精通它。这才是一个有志者应有的态度,只有你的理想成为现实,才是对全家人的安慰。到那时,即使我化成黄土,也心安了。”
爸爸说的是那样激动,他根本没有被无情的批斗所压倒。萧玉通身上下,一股热血在沸腾!
他情不自禁地朝爸爸扑去,抱着爸爸的胳臂,坚定的说:“爸爸,爸爸,我明白了,我这才真正的明白为啥学开柴油机,我不是为他宋小良而学,也不是为他宋小良而开;我不能光为争一口气或者每天拿三天的工分去学开柴油机。我要为自己活得像个好孩子去奋斗!爸爸,你放心,我想准的事不实现,我就不是你的好孩子!”
爸爸高兴了,消瘦的脸膛呈现出舒心的微笑。他伸出手,抚摸着萧玉短短的头发,连连点着头说:“这就对了,这就对了。”夜十分静。雨停止了,风也息了。只有树叶上的雨点,还在“嘀嘀嗒嗒”的往下落着。鸡棚里的雄鸡,已经高声的啼了两遍,鸽子在屋檐下发出了“咕咕咕”地叫声。萧玉伏在一张破旧的长桌子上,在暗淡的灯光下,聚精会神地看着那本《农用柴油机概述》;书旁边,放着一叠纸头,两只铅笔,他一边看,一边写画着。爸爸坐在他对面,带着老花眼镜,细心的指点着他阅读,有时爷俩还开怀的交谈起来,谈着谈着便发出轻轻的笑声。妈妈也没有睡觉。她点着煤油炉子,坐上那只小小的钢精锅,不知在煮什么。——妈妈在好久好久之前已经养成这样的习惯了,每当爸爸夜间看书,工作或写稿子的时候,妈妈总是用煤油炉放上钢精锅给爸爸做点爱吃的夜宵送来。萧玉小时候,他们家中还没有煤油炉,妈妈夜间用碎木柴烧火,也给爸爸做夜餐。妈妈很会做炒面糖粉,她自己炒点米粉,加点糖再加一点炒热了的芝麻,放在一只糖罐里,吃的时候,用开水一冲就行了,可好喝啦,又甜又香!爸爸有胃病,吃这样的稀粥最舒服。现在,生活条件变了,不仅没有芝麻、没有糖放了,连炒米粉的米也没有了。妈妈便用山芋干粉拌和着豆面炒粉。吃着妈妈用山芋粉炒熟冲的稀粥,爸爸可高兴了。爸爸说:“山芋粉不仅有优质的淀粉,还有相当的糖份。这两样东西和在一起,简直超过苏州的名贵酥糖!”
妈妈含着泪花微笑着说:“是的,以后我们可以把它带到苏州去和那里的酥糖比美!”
今夜,妈妈烧开了水,又是用山芋粉给爸爸冲成稀粥,却是冲了两碗,妈妈把稀粥送到爷儿俩面前时,爸爸急忙站起来,对妈妈点头微笑。萧玉也忙着合上书,端起碗,却走到妈妈跟前,说:“妈妈,这一碗你喝吧,我不饿!”
妈妈说:“我不喝。我要喝我就再冲。你快喝吧,昨儿一天也没有吃东西呢!”
萧玉还是把稀粥推给妈妈。“妈,你只记着我一天没吃东西了,你吃了吗?你这几天都没有好好吃东西了。瞧你的眼窝又比往天深了。还有,我见你走起路来就喘粗气,喘得那么厉害!妈,你不能不爱护身体呀!”
妈妈把碗给萧玉,又瞅了儿子一眼,说:“你就会瞎说,你量我的眼窝了?走路谁能不喘气,你怎么就知道喘气粗细了?把精力都放在开柴油机上去吧,要不,爸爸会生气的。”
萧玉含着泪花,接过妈妈的碗。爸爸端着碗,轻轻推开屋门,朝着天空望去,那默黑的天空,不知什么时候洒满着亮晶晶的星星。虽然夜色还是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