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相识相知 -2
息。父亲已在一个月前根据毛主席的指示以九十三岁的高龄去了香港,最后一次为台湾与祖国大陆的统一而努力。房修部门趁父亲不在京,大修房屋,我暂时住在门口传达室。一天中午,冠华没有打电话通知我就在下班时急匆匆来看我。我猜是出了什么大事,因为一般情况他中午都要回家午休片刻。没有等我问他,冠华就带着迷茫的神色对我说:“今天上午开党组会传达了一件事,和你有关,要你自己决定。主席昨晚指示,我们要培养女外交家,女大使。他点名说他的章老师可以出任第一位中国的女大使,可以派到加拿大这些英语国家。这对你自然是个难得的机会。你会很成功。我就是不知道我们的事怎么办。”我顿时愣住了,怎么也不相信这是真的,而且当时这类大事通常我都会由“通天朋友”先打招呼,而这一次我却一无所知。我面对冠华,他似乎没有什么表情,但我知道这时他的内心正翻腾着波澜。他多么希望我们很快有自己的家,但由于他的地位,假若我被派往国外,他自然不可能和我一起前往。三年五载我们将长期分离,而冠华那年已是整六十岁了。
我的一生无论是正确的或错误的决定永远是受自己情感的支配。此时此刻,当我弄明白这不是玩笑的时候,我几乎没有要考虑一下权衡一下得失的想法,脱口而出就对冠华说;“我不可能去国外工作。我既然对你做出了承诺,我会遵守我自己感情的选择。你已不年轻,我不会离开你。如果在我们两个人之间需要有一个为爱情做出在事业上的牺牲,那当然是我。尽管我对自己的能力很有自信,但无论如何也不会接近你的成就。所以我会心甘情愿把你的事业放在第一位。我知道你需要我,我留在国内也同样有许多事可做。”冠华的眼眶潮湿
了,他激动地承认:“我今天上午思想混乱极了,不知道该怎么办。你的心太纯了!我怕我太自私!”我说:“我从小生活里缺少温情,总是求而不得。我很珍惜你给我的这份爱。有此足矣!”冠华默默地看着我,取下眼镜,要擦眼中滚动的泪水。我接过他的手帕,替他擦干泪水,我说:“你不是说为了这份爱,你可以不当这个部长,这都是身外之物吗?既然你说服了我,我也可以不当这女大使。”
后来,冠华说这是主席的指示和对我的关怀,怎么能不接受呢?我说这事只能由我自己向主席报告。我的前半生得到毛主席许多关怀,这是我唯一的一次没有按主席的指示安排我自己的生活和事业。毛主席一定是不高兴的,可能是应了他批评我的,我这个人就是“没有出息”。很多年过去了,当二十年前的一切都已成历史的陈迹,当我已失去了冠华,失去了当年盛极一时的事业,只剩下我孤单单的独自一人时,我也曾饱含辛酸地回首当年,不知道如果二十年前,我做了另一种抉择,今天又会如何?残酷的命运似乎从我降生之日起就开始捉弄我!
1973年的夏天是个“多事之夏”。正当我面临种种压力时,7月1日凌晨父亲又在香港逝世。在此前两天的6月29日,周总理通知我,香港方面报告父亲病危。总理立即指示组成医疗小组,并派专机护送父亲立即回北京,要我们7月2日启程。但是7月1日的凌晨三时左右,冠华给我来电话,外交部值班室先通知了他父亲的噩耗。我从睡梦中被电话铃惊醒,马上直觉到出了大事。我抓起电话,传来了冠华沉重的声音。至今我都清晰地记得他说:“我告诉你个不幸消息,你一定要顶得住。行老刚刚在香港去世。我现在在叫司机,马上过来陪你。”这是我预料之中的,但我仍然接受不了这现实。我颤抖着哭了起来,我说:“就差一天了,为什么没有等到我和妞妞去!他最爱妞妞!”冠华说:“你千万别太激动,老人家毕竟九十三岁高龄了。我马上来!”此时,我清醒了一些,我坚持说他不必来看我,我会冷静的。那时冠华政治压力极大,要做“检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