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匣子里的幽灵
马蒂厄——它区分意识的不同层次或者侧面。人们能够称为“粗糙的”侧面似乎与神经元系统相对应,一个更加微妙的侧面也许就是你所说的、被视为神经元系统的一种副现象的“微光”,最后,最本质的侧面便是意识的非物质侧面。最后这个方面构成意识的延续,它由一个生命到另一个生命继续进行。这个延续既无开端亦无结局,因为有意识物(conscient)不能从无或无生命物诞生:意识的每一个瞬间都生于先于它的意识的一个瞬间,并生出紧跟着自己的意识的一个瞬间。就像人们在物理学中谈论能量守恒定律——物质能量既不能被创造也不能消失,而只能转化——一样,我们在这里也许可以谈论一种意识守恒定律。因此,对于每一个存在,都有一种延续,一条意识的流,就像一条河中的水能被弄脏或被净化一样,这条流能转化。正是通过这种转变,人们能够从普通存在者的混乱状态过渡到一位佛陀的醒悟状态。
让-弗朗索瓦——可是一些神经生理学者认为不必求助于一个与肉体分离的精神的概念,一切都能被解释,佛教会回答他们什么?
马蒂厄——谈到还原论的接近,我想以“克拉克”(crack)——一种毒品——对于头脑的作用为例。
让-弗朗索瓦——克拉克是哪一种毒品的衍生物?
马蒂厄——可卡因的……克拉克是一种单分子,它通过刺激多巴胺(dopamine)的制造,能够引发一种欣快症(eupter)总结说:“这些决定和情绪——它们的功能摆脱了意识,意识对于它们没有任何控制——这种决定的权力难道仅仅是由神经细胞计算出来的?意识难道只是一种见证人,它登记这些计算或这些电和化学反应的结果,却不积极参与大脑的功能,或具有决定权?”这便是我们所达到的极点。这种见解为多数人所赞同,但它并不因此就在科学界中形成一致。
让-弗朗索瓦——你以什么意见反对他?
马蒂厄——我相信观点的不同反映的是形而上学的选择而不是科学的证明:科学排斥认为存在一种非物质意识的看法,这种意识从定义上说,是物理尺度所不能察觉的。头脑的一些或是自然的或是为药物唤起的反常(anomalies),大大地削弱了对自我的控制,这一事实既不否定也不证明一个非物质意识的存在。我们完全可以说,克拉克并未影响非物质意识,而是干扰了意识对于头脑,即对于意识的“肉体登记”的行动,就像一个操纵有故障的飞机的飞行员是不能够保持航向一样。克拉克的行为更像是一种干扰,一种装病,而不像是一种“正常”经验的诱导。在我看来,这一点由这一事实清楚地显现出来,即它唤起的欣悦只是对真正的幸福,比方说哲人的幸福的可怜的模拟。克拉克引起的欣悦是一种被装扮的痛苦:它引起精神错乱,贪得无厌,并在焦虑、在抑制不住的“缺乏”感中结束。它唤起个体的心理毁灭,心理毁灭又转过来招致肉体的毁灭。相反,哲人的宁静、幸福根本不需要受到一种外部因素的启动,另外,它还不受生存的各种环境的伤害,不论有利的还是不利的环境都在增强这种幸福。非但不是昙花一现的,相反它随着时间而增长并坚定。它不是引导个体以“人造天堂”——其实更应该说是人造“地狱”——来掩护自己,而是使之更向他人开放自己。这种宁静可以被交流、传递。
让-弗朗索瓦——我觉得这些论据并不足以答复那些神经生理学者。
马蒂厄——另一点,神经元人(re)毫无地位。
让-弗朗索瓦——不应混淆两个问题。一个问题是要知道在人身上是不是有一种就形而上学的意义而言与物质本原不同的精神本原——也就是要知道人是不是两种异质实体(substances erogenes)的联合体;另一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