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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她没有得到满意的答复,稍稍有点不放心。她站起来走到壁间去检察那钟,就是现在还是每日任何时候也没有偷懒停止过下垂的摆的那个挂钟。她接着又看花瓶的花枝。

    他赞美了花。他在她面前说:“今天的花比昨天好。”

    她用着非恋人不懂的两重意义答道:

    “今天的人与花相反。”

    他笑,心想,“女人的聪明到底不是男子所及。”到后就故意说:“这个话,使我不能补充和解释,我是窘倒了。”

    她不相信,不承认。“什么也没有可以把你窘倒的事。被爱情绊脚的男子,是爬起以后就全无痛苦走上他自己的路的,你也是这样的人。”她就这样想到,筹对付这在诡诈中躲闪的男子。

    他呢,似乎是男子中的男子。话的解释是说他完全象某一种人,暧昧的欲望推之向前,理性的绳索又拖之向后,他不用力袒护谁,就徘徊在这歧途,看风转帆。他永远是冷静的,同时又永远是糊涂的。他放弃了男子的权利,然而又处处不忘到女人的好处。

    他知道在某一情形下局面便成为惊心动魄的局面,但他怯于这风波,便不把自己作成不可少的人物。他有攫取的野心,可并不伸手。他想借重那好丈夫的友谊保护自己,但他同时也正就利用这友谊使自己与她走近危险的井边。

    他们都知道的是各人都负着下沉的责任,各人都很苦闷,都想从敷衍中把时间延长,来一件意外事帮助他们与罪恶离开。

    她看透自己也看透他人。她那时想起了好丈夫的说话,她问他。她说:“我听说你赌过咒,要一个人作你的妻。”

    他就红脸了,可不分辩,答应道:

    “是的,有这样孩气事情。”

    “我觉得不算孩气。”她那么说,给了他接下说话的机会。

    “不算孩气也完了。”

    “完了么?”

    “完了。”

    “……”她不说出口了,她向他笑。她用笑摇撼他的心,使他感到大海中波涛的汹涌,头目眩晕。

    她有意这样作,凡是一个女子所取的手段她也取了,并不是她的过失。

    他经这一笑便如中了伤的兽,只能用极可怜的眼光瞻望四方。他已作着近于下跃的姿势;还不乏希望救援,所以曾走到门前又返了身。

    “我走不去了,你看到。”他意思象如此向她解说,他是笑非笑的走到她身边去。

    她一瞥,急急到屋角一个圆椅上坐下了,她也有点忙乱。

    他仍然向她走去。到后是坐到沙发上了,到后是人全糊涂了。

    “你还要再孩气一点么?”

    “是的,不孩气不行。”

    他们就这样做了一些体裁极新的事情。

    他们就放肆了一会。在较后一个时候神气丧沮的情形中互相摇头无语。

    他应当等候那另外的他回来,也不等候,就走了。

    她怎么样呢?要明白的她已经明白了。她把一些理合吝惜的东西在兴头中慷慨了。

    她有一种悭吝人第一次挥霍以后的痛快情绪。她似乎在一种勇敢行为中休息,还可隐约听到喝彩的余音。她到后,就想起了那另外的每日夹了大黑皮包到下午四点回来的人,伤起心来,强项不去,所以不顾一切恣肆的哭了。

    …………

    她的梦比孩子与孩子父亲先醒。

    她走到孩子摇床边,望到孩子的安详的睡脸,把一滴忏悔的眼泪落到孩子的小手上,就忙用口把这眼泪吮去。

    她清醒的守着这两个在她看来似乎不幸的父子。

    三

    一

    个平常的女子,常常陷到矛盾的自谴中,又常常为一些无益于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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