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约翰 十三
起,还向约翰作了一重不分明的动作,就又无力地落下了。
“唉,什么!”穿凿说,“只莫是愁叹场面!”
“给我闪开,约翰,”号码博士说,“我们应该看一看,我们得怎么办。”
博士开手检查了,约翰却离开卧床,站在窗口。他凝视那日照的草和清朗的天空,以及宽阔的栗树叶,叶上坐着肥大的蓝蝇,在日光中莹莹地发闪。那呻吟又以那样的定规发作了。
一匹黑色的白头鸟在园里的高草间跳跃——大的,红黑的胡蝶在花坛上盘旋,从高树的枝柯中,冲出了野鸽的柔媚的钩辀,来到约翰的耳朵里。
里面还是那呻吟,永是如此,永是如此。他必须听,——而且这来得一律,没有变换,就如下坠的水滴,会使人发狂。他紧张着等候那每一间歇,而这永是又发作了,——可怕如死的临近的脚步。
而外面是温暖的,适意的日和。一切在负暄,在享受。因了甘美的欢乐,草颤抖着,树叶簌簌着,——高在树梢上,深在蠢动的蔚蓝中,飘浮着一只平静地鼓翼的苍鹭。
约翰不懂这些,这一切于他都是疑团。他的灵魂是这样地错乱和幽暗。——“怎么这一切竟同时到我这里呢?”他自己问。
“我真是他么?这是我的父亲,我本身的父亲么?——我的,我约翰的?”
在他,似乎是他在说起一个别的人。一切是他所听到的故事。他听得有一个人讲,讲约翰,讲他所住的房屋,讲他舍去而垂死的他的父亲。他自己并非那他,他是听到了谈讲。这确是一般悲惨的故事,很悲惨。但他和这是不相干的。
是的!——是的!偏是!他自己就是那他,他!约翰!
——“我不懂得这事情,”号码博士站起身来的时候,说,“这是一个疑难的症候。”
穿凿站在约翰的近旁。
“你不要来看一看么,约翰?这是一件有趣味的事情。博士不懂它。”
——“放下我,”约翰说,也不回头,“我不能想。”
但穿凿却立在约翰的后面,对他絮语,照例尖利地传入他的耳朵来。
“不想?——你相信,你不能想么?那是你错了。你应该想。你即使看着丛绿和蓝色的天,那是于你无益的。旋儿总是不来的。而且在那边的生病的人,无论如何就要死的。这你看得很明白,同我们一样。他的苦恼是怎样呢,你可想想么?”
“我不知道那些,我不要知道那些。”
约翰沉默了,并且倾听着呻吟,这响得如低微的苛责的哀诉。号码博士在一本小书上写了一点略记。床头坐着那曾经追随他们的黑暗的形象。——低着头,向病人伸开了长臂膊,深陷的眼睛看定了时钟。
尖利的絮语又在他的耳边发作了。
“你为什么这样凄凉地注视呢,约翰?你确有你的意志的。那边横着沙冈,那边有日光拂着丛绿,那边有禽鸟在歌唱和胡蝶在翩跹。你还希望什么呢,等候旋儿么?如果他在一个什么地方,那他就一定在那地方的,而他为什么不来呢?——他可是太怕那在头边的幽暗朋友么?但他是永在那里的。”
“你可看出,一切事情都是想像么,约翰?”
“你可听清那呻吟么?这比刚才已经微弱一点了,你能听出它不久就要停止。那么,怎么办呢?当你在外面冈蔷薇之间跑来跑去的时候,也曾有过这么多的呻吟了。你为什么站在这里,悲伤着,而不像你先前一般,到沙冈去呢?看哪!那边是一切烂漫着,馥郁着,而且歌唱着,像毫无变故似的。你为什么不参与一切兴趣和一切生活的呢?”
“你方才哀诉着,神往着,——那么,我就带领你去,到你要去的地方,我也不再和你游览了,我让你自由,通过高草,躺在凉荫中,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