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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的手术,她总是坚拒。杜克曼的某名医虽于一星期中每天临诊劝告,终以病人不听,徒然而返。

    quot;不,主人!不要再替我操心了!我已没有元气,就要死在行手术的时候,还是让我平平常常地死好!生命已没有什么可惜,横竖命该如此,在我未听到家里信息以前死了倒好!quot;

    主人夫妇反对她的话,叫她不要自馁,还说已直接替她寄信到热那亚,回信就可以到了,无论怎样,总是受手术好,为自己的儿子计也该这样。他们再三劝说。可是一提起儿子,她失望更甚,苦痛也愈厉害。终于奖了:

    quot;啊!儿子吗?大约已经不活在世上了!我还是死了好!主人!夫人!多谢你们!我不信受了手术就会好,累你们种种操心,从明天起,可以无须再劳医生来看了。我已不想活了,死在这里是我的命运,我已预备安然忍受这命运了!quot;

    主人夫妇又安慰她,执了她的手,再三劝她不要说这样的话。

    她疲乏之极,闭眼昏睡,竟像已经死了。主人夫妇从微弱的烛光中注视着这正直的母亲,怜悯不堪。像她那样正直善良而不幸的人,为了救济自己的一家离开本国,远远地到六千英里外来尽力劳动,真是少有的了,可怜终于这样病死。

    下一天早晨,玛尔可背了衣包,身体前屈了,跛着脚于入社克曼市。这市在阿根廷的新辟地中算是繁盛的都会。玛尔可看去仍像回到了可特淮、洛赛留、布宜诺斯艾利斯一样,依旧都是长而且直的街道,低而白色的房屋。奇异高大的植物,芳香的空气,奇丽的光线,澄碧的天空,随处所见,都是意大利所没有的景物,进了街市,那在布宜诺斯艾利斯经验过的想像重行袭来。每过一家,总要向门口张望,以为或者可以见到母亲。逢到女人,也总要仰视一会儿,以为或者就是母亲。想询问别人,可是没有勇气大着胆子叫唤。站在门口的人们都惊异地注视着这衣服褴褛满身尘垢的少年。少年想找寻一个亲切的人发出他胸中的问语。正行走时,忽然见有一旅店,招牌上写有意大利人的姓名。里面有个戴眼镜的男子和两个女人。玛尔可徐徐地走近门口,提起了全勇气问:

    quot;美资耐治先生的家在什么地方?quot;

    quot;是做技师的美资耐治先生吗?quot;旅店主人问。

    quot;是的。quot;玛尔可回答,声细如丝。

    quot;美贵耐治技师不住在杜克曼哩。quot;主人答。

    刀割剑刻样的叫声,随主人的回答反应而起。主人,两个女人,以及近旁的人们,都赶拢来了。

    quot;什么事情?怎么了?quot;主人拉玛尔可入店,叫他坐了:quot;那也用不着失望,美资耐治先生家虽不住在这里,但距这里也不远,费五六点钟就可到的。quot;

    quot;什么地方?什么地方?quot;玛尔可像苏生似的跳起来问。

    主人继续说:quot;从这里沿河过去十五英里,有一个地方叫做赛拉地罗。那里有个大大的糖厂,还有几家住宅。美贵耐治先生就住在那里。那地方谁都知道,费五六个钟头工夫就可走到的。quot;

    有一个青年见主人这样说,就跑近来;

    quot;我一月前曾到过那里。quot;

    玛尔可睁圆了眼注视他,脸色苍白地急忙问:

    quot;你见到美贵耐治先生家里的女仆吗?那意大利人?quot;

    quot;就是那热那亚人吗?哦!见到的。quot;

    玛尔可又似哭又似笑,痉挛地啜泣,既而现出激烈的决心:

    quot;向什么方向走的?快,把路指给我!我就去!quo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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