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战前,霍尔斯特?韦塞尔中学叫做威廉工子高等实科中学,这所学校和我们的学校差不多,尘土飞扬,到处都弥漫着臭味。那座一九一二年落成的大楼从外表上看要比我们这座火柴盒式的砖楼更可亲一些。它位于本市的南郊,紧靠耶施肯塔森林。所以,到了秋天,当新的学期开始之后,我们两个人上学的道路就毫不相干了。
暑假期间他一直没有露面——整个夏天都没有见到马尔克的影子——听说他在一个专门培养发报员的军训营①报了名。无论在布勒森还是在格莱特考浴场都无处寻觅他的晒斑。由于到圣母院去找他也毫无意义,古塞夫斯基司铎在暑假期间不可避免地失去了一个最可信赖的弥撒助手。弥撒助手皮伦茨自言自语:没有马尔克,就没有圣餐②。
①希特勒青年团对青年进行战前训练的军营。
②这是模仿利口酒广告“没有迈耶尔酒,就没有喜庆”。下文中的“没有马尔克,就没有夏天”亦同。
我们这些留下来的人,有时仍旧索然无味地呆在沉船上。霍滕?索恩塔克企图找到报务舱的入口,结果还是白费力气。那几个低年级男生到处传说在舰桥下面有一个布置得非常精美奇怪的暗舱。一个两只眼睛靠得很近、被他属下的那些傻瓜叫做施丢特贝克①的家伙,不辞辛苦地多次潜入水中。
图拉?波克里弗克的表哥是个又瘦又小的家伙。
他到沉船上来过一两次,可是从未潜下去过。我不是用思想就是用语言试图与他进行一次关于图拉的对话,我对她很感兴趣。可是,这位表哥也同我一样深受图拉头上那条蓬乱的羊毛头巾和她身上那股永不消失的木胶气味之苦——或许是受别的什么之苦?“这关你屁事!”她表哥对我说——或者他本来会这样说。
①施丢特贝克是十四世纪末十五世纪初一个在波罗的海和北海一带活动的海盗组织的头目。
图拉没有上船,而是一直呆在海滨浴常她同霍滕?索恩塔克的关系已经告吹。我虽然和她一块儿看过两场电影,但却没有交上桃花运:她可以和任何人一起去看电影。
据说,她看上了那个叫施丢特贝克的家伙,这真是太不幸了,因为施丢特贝克似乎更看重我们的这条沉船,一直在设法找到马尔克的暗舱入口。
暑假快结束时,有不少人私下传说他已经成功地潜入了暗舱,但是却毫无凭据:他既没有取出一张被水泡胀的唱片,也没有带上来一根霉烂的雪枭羽毛。
然而,谣传仍然不胚而走。两年半之后,当那个以施丢特贝克为首的相当神秘的青年团伙被破获时,有人传说审案期间曾经提到我们的沉船以及舰桥下面的暗舱。我那时已经投军吃饷,有关这方面的情况只能从古塞夫斯基司铎那里了解一些。他在邮路畅通的情况下一直给我写信,以表其关怀和爱护之心。他在一九四五年一月——当时俄国军队已经逼近埃尔宾①——写的最后几封信中,曾谈到所谓撒灰帮②对维恩克司铎主管的圣心教堂进行的一次可耻的袭击。信里提到了施丢特贝克这小子的父姓;此外,我还记得信中有关一个三岁孩子③的内容:他被这一帮人尊为护身符和吉祥物。古塞夫斯基司铎究竟是在最后一封信中还是在倒数第二封信中提到那艘沉船的,我现在时而很有把握,时而又不敢肯定,因为装有日记本和干粮袋的小布卷不幸在科特布斯④丢失了。那艘沉船在一九四二年暑假之前庆祝了它的盛大节日,而在暑假期间却失去了光彩。由于当时缺少马尔克,我至今还觉得那个夏天十分乏味——没有马尔克,就没有夏天!
①距但泽东南五十公里的海港城市,战后划归波兰,现名为埃尔布拉格。
②1942年以后在德国大城市出现的许多地下青年组织之一。
③指中的主人公奥斯卡?马策拉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