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希腊人
这次受害的是普罗塔哥拉,一个流浪教师,来自希腊北部以沃尼亚殖民地的阿布戴拉村。这个地区因为是德谟克利特的出生地而已经名声不佳。德谟克利特是具有创见的“微笑哲学家”,他提出一条法则:“只有能够给绝大多数人提供最大幸福和最小痛苦的社会,才是有价值的。”结果他被视为激进分子,应该置于保安系统的监视之下。
普罗塔哥拉深受这一思想的影响。他来到雅典,经过几年的钻研,向人们宣布说,人是衡量世界万物的尺度;生命犹如昙花一现,因此不要把宝贵的时间花在本来就令人怀疑的神的存在上,全部精力应该用来使生活更美好更愉快。
这个观点无疑是击中了要害,肯定会比以往任何文字或谈话都更能动摇人们的信仰。况且,这个理论问世的时候,正是雅典和斯巴达之间的战争胜败攸关之际,人们深受失败和疾病的挫折,已经走投无路了。很明显,这时对上帝的超凡神力提出怀疑,激起上帝的怒火,实在不是时候。普罗塔哥拉被指控为无神论者,勒令必须改变理论,使它服从于法庭。
伯里克利本来可以保护他,但此时他已经去世。普罗塔哥拉尽管是科学家,却对殉道毫无兴趣。
他逃走了。
不幸的是,在驶往西西里的航程中,他的船触礁了。他可能当场溺水而亡,因为从那以后再也没有听到过他的消息。
惨遭雅典人心狠手辣迫害的另一个人是戴阿哥拉斯。其实他并不是哲学家,而是一个青年作家。他在一次官司中没有得到上帝的帮助,便把个人的怨恨一股脑倾泄在上帝身上。在很长时间里,他为自己的苦情郁郁沉思,以至思想发生很大变化。他四处奔走,以亵渎的语言诽谤希腊北部人敬仰的“神圣玄机”。他的胆大妄为使他被判处死刑。可是在临刑前夕,这个可怜虫得到机会逃跑了。他来到科林斯,继续诅咒奥林匹斯的天神,最后终因肝火太旺而一命呜呼。
希腊人不容异说的偏见最后发展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其典型例子就是法庭对苏格拉底的臭名昭著的死刑判决。对此我们有详尽的记载。
只要一谈到世界依然如故,谈到古代雅典人心胸狭窄的程度不亚于后人,人们就必然举出苏格拉底的例子,作为希腊人顽固不化的有力佐证。但是今天我们经过详尽无遗的考察之后,对情况了解得更清楚了。这位街头演说家的一生很平凡,他有才华,却又招人讨厌,他对公元前五世纪古希腊盛行的思想自由精神作出了直接的贡献。
当时的老百姓仍然相信天神的存在,苏格拉底便把自已说成是代表上帝的预言家,雅典人尽管不能完全理解他所说的“精灵”(即在内心深处告诉他应该说什么做什么的声音)意味着什么,却完全可以领悟这一事实:他对周围人们奉若神明的东西是持否定态度的,对传统习俗也不屑一顾。最后,当政者杀死了这位老人,而他的神学观点(尽管官方为了说服大家而牵强附会地作为加罪之辞)实际上于审判的结果几乎毫无相关之处。
苏格拉底是石匠的儿子。他父亲子女很多,收入菲薄。这孩子没有钱念正规大学,因为那个时候的哲学家都讲究实惠,教授一门学科要索取两千块钱的报酬。况且,在苏格拉底看来,追求纯真理、研究没用的科学现象简直是浪费时间和精力。在他的眼里,一个人只要善于培植自己的信念,没有几何学的知识也无关紧要,了解慧星和行星的自然现象对于拯救灵魂毫无用处。
这个鼻梁塌陷、衣冠下整的朴实的小个子,白天在街头巷尾与无业游民争执,晚上则洗耳恭听妻子的唠叨(他的妻子为了养活一大家子人,不得不在家里给别人洗衣服,而丈夫却把谋生看作是生存中最不值得注意的细节)。他多次参加过战争和远征,是个受人尊敬的老兵;他是雅典参议院的前议员,在当时众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