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灵凤的后半生
投机”、“转向”、
和“汉奸”等等,而改为:“叶灵凤,江苏南京人,作家、画家。曾参
加创造社。”他被摘去了“汉奸”的帽子。可惜他自己已经不可能看见,
只有靠家人“家祭无忘告乃翁”了。尽管解放前后他一直受到礼遇,六
十年代、七十年代一再被邀请到北京和广州参加一些官方的活动,但毕
竟白纸黑字上还有过这么一顶“汉奸”帽子。
抗战胜利后,全国解放前,潘汉年有一段时期在香港工作,就和叶
灵凤保持往来,有些事还托他做。他们原来就是老朋友,这时依然是朋
友,播汉年并没有把他当什么“汉奸”对待。他也乐于尽自己的力所能
及,做一些可以做得到的工作。
当年在上海,也就是所谓“投机加入创造社”那些年代,潘汉年办
过《现代小说》,叶灵凤办过《戈壁》,两人又合办过《幻洲》。柳亚
子有过《存殁口号五绝句,八月四日作》,每一绝句咏两人,一咏鲁迅、
柔石,二咏田汉、黄素,三咏郭沫若、李初梨,四咏叶灵凤、潘汉年,
五咏丁玲、胡也频。关于叶灵凤、潘汉年的是这么一首诗:“别派分流
有幻洲,于菟三日气吞牛。星期沦落力田死,羞向黄垆问旧游。”这却
是叶灵凤前半生的旧话了。潘汉年含冤多年,终于得到平反。叶灵凤前
半生和他在上海都挨过鲁迅的骂,而叶灵凤更是首先“图文并谬”地骂
过鲁迅。挨鲁迅骂过的,未必都是坏人,这样的事例有的是。而骂过鲁
迅的,“悔其少作”的更不乏其人。当六、七十年代朋友们有时和叶灵
凤谈起他这些往事时,他总是微笑,不多作解释,只是说,我已经去过
鲁迅先生墓前,默默地表示过我的心意了。抗战胜利后,不仅戴望舒、
潘汉年,在香港暂住过的郭沫若、茅盾、夏衍……许多人,也都和叶灵
凤有往来。这不免使人想起“鸟鲁不可与同群,吾非斯人之徒而谁欤”
的老话,也想到“汉奸文人”恐怕是一顶很不合适的帽子。
在抗战期间,叶灵凤由上海南下,经广州而香港,是为了抗战救亡。
日军占领香港后,他没有追随许多文化人通过东江或广州湾,到桂林、
重庆去,却也没有回上海(重回“孤岛”并不就是投敌)。他留在香港,
在日军属下的机构和日军治下的报纸工作,那是看得见的,看不见的还
有胡汉辉所指出的那些为了抗战的工作。其实不必等到一九七五年盖
棺,他这一段历史早就在朋友们间已经论定的了。一九五七年版《鲁迅
全集》的那一条注文,显然是“左”手挥写出来的。那些迷雾应该随薪
的注文而散去。
新中国如日初升。叶灵凤的老朋友戴望舒回到北京,参加工作,在
北京度过了他生命中最后的岁月。叶灵凤却没有动而依然静,只是静静
地留在香港,默默地辛勤工作。当然,西相比较,他是显得不够积极的。
他自称一生从来不写诗,也许是缺少了一份诗人的激情吧。
他长期在《星岛日报》编《星座》副刊。由于报纸的立场,“座”
上后来只是登些格调不低的谈文说艺写掌故的文章。他自己就写了不少
读书随笔和香港掌故,也写了不少香港的风物。读书,首先就要买书。
三十多年在香港的安定生活(日占时期三年零八个月的动乱是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