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讲:迅速【3】
紧凑只是我想要谈论的题目的一个方面,我只想说,我常常梦想那些篇幅浩繁的宇宙论式著作、英雄叙事诗和史诗能够压缩到警句的篇幅。在我们面临的更为繁忙匆促的时代,文学应该力争达到诗歌和思维的最大限度的凝炼。
博尔赫斯和比奥伊·卡萨莱斯(Bioy Casares)合出了一本极短短篇故事集(《短篇与奇异故事集)[ Cuentos breves y extraordinarios],1955)。我想编一本只有一个句子,或者甚至只有一行文字的故事集。但是,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发现哪个作家可以和危地马拉作家奥古斯托·蒙泰罗索(Augusto Monterroso)相比拟:“我醒来的时候,恐龙依然在那里。”
我知道,这篇以目不可见的联系为依据的讲演已经涉及很多方面,有可能离题大远。不过,今天晚上我所谈的全部题目,可能还有上次谈的那些题目,实际上是可以统一起来的:这些题目都可以归结到我特别推崇的一位奥林匹斯山的神,即赫尔姆斯-墨丘利( Mercury)而代表了个体化原则。墨丘利长着有翅膀的脚,轻盈腾空,机敏灵活,善于审时度势,自由轻巧,在众神之间、神人之间、宇宙法则和个体命运之间、自然力和文化形式之间、世界客体与全部思维主体之间建立了关系。为了支持我对文学的建议,我还能选择更好的保护者吗?
古人在心理学和占星术之间,在秉性、气质、众行星和星座之间的联系中看到了微观与宏观的反映,对于他们来说,墨丘利的品性是最不确定、最为多变的。但是,从更为宽广的观点来看,受到墨丘利影响的气质倾向于交流、商业和机动灵活,和农神影响下的气质形成对照,这种气质看起来忧郁、倾向于静观和孤寂。从古代起,人们就一直认为农神气质适宜于艺术家、诗人和思想家。看来的确如此。当然,如果某些人士没有强烈地倾向于内省、对现实世界感到不满意、倾向于一连数小时、数天忘掉自己并且全心凝望着静止不动的、沉默的文字,那么文学就不会存在的。确实,我的性格符合于我所属的这一行的传统特征。我也一直是具有农神气质的,无论我想要戴上什么假面具来装扮。我对墨丘利的崇拜也许就是一种我要成为什么样的人之热望的表现。我是一个梦想成为墨丘利的农神;我写的一切都反映出这两种期望。
但是,如果农神(克罗诺斯, Saturn-Cus),这个神不在天上邀游,而是隐身于火山口底,关在自己的铁匠作坊里,不倦地打造最新式的工艺品:供众男神和众女神用的珠宝首饰、武器、剑鞘、罗网、捕捉机。对于墨丘利的天马行空,武尔坎的回答是摇摆的步态和节奏分明的叮当锤声。
在这里,我还不得不提一下我偶然读过的书;因为给人启发的思想时时来自从严格学术观点上看难以归类的、随便拿到手的书。我指的是一本我在研究意大利纸牌的象征符号时看的一本书,就是安德烈·维莱尔(André Virel)的《我们的形象史》(oire de notre image, 1965)。作者是一位研究我认为一定是荣格派主张的集体想象力的学者;根据他的观点,墨丘利和武尔坎代表着两种密不可分、而且互补的生活功能:墨丘利代表共振,或者参与我们周围的世界事务,武尔坎则代表聚焦,或者创造性的聚精会神。墨丘利和武尔坎都是丘必特(Jupiter)的儿子,其统领范围是个体和社会意识。但是,从母亲方面看,他是乌兰努斯(Uranus)的后裔,其领域是具有不可分割连续性的“周期性精神”时期。而武尔坎则是农神的后代:其领域是以自我为中心与世隔离的“精神分裂症”时代。农神推翻了乌兰努斯,丘必特推翻了农神。到最后,在祥和明朗的丘必特的王国,墨丘利和武尔坎都还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