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戏—雨原之二
经过一家一家的窗户,里面的人放下了煮菜的锅子,张大着眼睛,望着我们穿过。
难道看表演的人如此稀奇,也值得那么张望吗?他们每晚都在表演的啊!
弯弯曲曲的走到了底,一扇毛玻璃门被我轻轻推开,极大的剧场厅房竟然藏在黑冷的走廊尽头。
没有人开灯,近两百个全新的座位在幽暗中发着蓝灰色的寒光。
看看米夏的表正是六点三十分——票上写的开场时间,而里面是空的。
我们不知如何才好,进退两难。
回到走廊上去站着,这才看见白天的印地安人匆匆忙忙的进来了,看见我们,慌忙道歉,跑着去开了全场的灯。“其他的客人还在吃晚饭,请你们稍稍等十五分钟,不然先去对面喝杯咖啡再来好吗?”
他的脸是那么的疲倦,那身旧西装已经全湿了,说话的口气尽可能愉快有礼,可是掩饰不住那份巨大的悲愁。“早晨欠的另一千先给您!”我说。
“啊!谢谢,不忙的!”他弯了一下腰,双手来接钞票。
三个人难堪的对立着,大家都不知说什么才好!“真的,我们的票,全卖给了一个旅行团,他们在吃饭,马上要来了——”
“我们去喝杯咖啡再回来,不急的。”我拉了米夏便往外走。
临行还是托了那人一声:“第三排靠走道的位子请留下给我,别给人占去了呀!”
“不会的,一定给您,请放心”他说着说着好似要哭出来了似的。
我快步踏到外面去。
对面哪儿有什么东西喝,一组电动玩具响得好热闹。我们才在街上,便看见那个提着公事包男人又在大雨倾盆的街旁,拦住了每一个匆匆而过的路人,想再售一张票。“您想他是不是骗我们的?没有什么旅行团的客人了?”我问米夏,两人便往广场的方向走回去。
“不会吧!游客那么多!”
到了广场的走廊下,那儿的地摊边全是买土产的外国人,外面倾盆大雨,走道上仍是一片活泼。
那个可怜人,竟还在拚命销票,彼此几次又快碰到了,都躲开去,看也不敢再看。
已是七点半了,我们不得不再走回跳舞的地方去。里面灯亮了,布幕的后面有人悄悄的偷看我们,一只辫子滑了出来,一双黑眼睛明丽如湖水。
我移坐到第一排去,米夏在我旁边。
这么深远的空虚,在静极了的大厅里,变成了一份看不见的压力重重压在我的双肩上。
除了我们,另外近两百张位子全空。
提着公事包的人匆匆赶回来,低着头,一手擦着脸上狼狈不堪的雨水,逃也似的推开通向舞台的小门,然后消失了。“哎呀!不要强撑了,退票算了吧!”我轻轻的捂住头,低低的喊起来。
便在那个时候,布幔缓缓的拉开来。
舞台的地竟是光滑的木板,正正式式的场地,在这样的老城里,实在难得了。
四个乐师坐在舞台后方凹进去的一块地方,抱着不同的乐器,其中那位销票的中年人,也在里面。他们的服装,换了蹦裘外衣和本地人的白长裤,下面是有风味的凉鞋,只有匆忙赶回来那人的长裤没有换。那时,其中一个大男孩子站出来报幕,问候欢迎观众在先,介绍乐师在后,有板有眼。
我与米夏尽可能给他们最大的掌声,四个乐师欠了一下身算做回礼。
那样的掌声,将大厅回响得更是寒冷空洞而悲伤。第一个表演不是舞蹈,合奏的音乐本是欢乐的节日曲,可是对看空空的台下,他们实在止也止不住的奏成了不同的心情。
特别细听那只芦笛,音色滚圆而深厚,不是乱来的。一面听着音乐,一面紧张的期待着突然而来的大批游客,只要外边的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