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不是博导
之忽略不计。
我对单位里的事一向不闻不问,对体制内的任何利益也从来不争。我有太多的事要做,没有工夫去关心这些,从不参加评奖之类,也不知道谁得了奖。社科基金是体制内的一大利益,很早前我申请过,被否决了,后来就不再申请,只是在实行人人必须有课题的制度以后,才申报了一个小课题,否则就得下岗。我弄不清各种利益机制,也不想去弄清。有一回,我非常偶然地看出了一点名堂。2002年底,院里下达岗位津贴新标准,研究员分两档,让大家投票,算是民意调查。第一档的条件规定得很明确,诸如学科带头人、获奖者、重点课题负责人之类。选票上开列了全所在岗研究员名单以及相应指标,包括博导、获奖、学术委员、评审委员、重点课题、突出贡献、特殊津贴等,每人的情况一目了然。我第一次发现,大多数人的指标都很有内容,我却几乎是空白,只有特津一项,而这一项在我这个资历上差不多人人有份,后来只因为停止执行了,资历较浅者便不再有份。我忽然悟到,所有这些指标是互相关联的,只要你得到其中关键的一项,譬如说重点课题,其他的利益就会跟随而来。相反,如果你不去争或者争不到,也就一失俱失,没你的事了。
我在这里所说的其实不是单位上的事,而是学术界的普遍情况。说心里话,我对我的单位很满意,各届头头对我都相当宽容,一般人员也对我十分友好。我最满意的是这一份职业,想象不出世界上还会有更好的职业,拿了工资却不用坐班,可以坐在家里研究自己感兴趣的课题。在这样的单位,一个人只要有自己的真兴趣,不去卷入琐屑的利益之争,就可以过得很自在。我是充分享受到这个好处了,至于那些我没有得到的利益,本来就不是我想要的,我只是在叙述事实,没有丝毫埋怨的意思。惟一略觉遗憾的是不让我带学生,因为我相信我能带得很好,不该让那些想跟我学习的青年人失掉这个机会。关于中国当今的学术腐败,已有一些公开的批评,人们在私下里谈得更深。我未作任何调查,只说一说直觉。我的感觉是,当今学界的根本问题是官场化,并且带进了当今官场的一切腐败现象。其中的关键一点是,决定一个学者的地位和待遇的评定机制是非学术的,起首要作用的是权力、人际关系等官场因素,辅以同样非学术的工作量指标。这两者之间还有着某种联系,比如说,一个人很容易凭借权力掌握一些大型课题,让别人去做具体工作,却也计算入自己的工作量之中。我常常为国家每年支出的大量课题经费感到心疼,我相信会有一些做出了真正有意义的贡献的课题,但是,也生产出了许多学术垃圾。一个课题一经立项就可以得到经费,完成后出书也就不成问题,而只要出了书就是学术成果,提高了学术地位,亦即增强了获取更多课题经费的资格,如此形成循环。课题立项有此奇效,人们怎会不竭尽全力为之奋斗呢。课题还分级别,级别越高利益越大,不光经济上如此,级别本身就直接意味着和转化成权力。可是,有多少人问一下,这样制作出来的所谓学术著作现在和将来究竟有没有人读。事实上,人们都心中有数,许多书刚生产出来就被人遗忘了,其唯一的用处是充当课题立项循环中的必要环节。把眼光从一个单位移向整个社会,人们会发现,当今的学术界很像一个大社交场。有一些学者俨然大忙人,他们挂着各种学术头衔,忙于跑关系和拉经费,不停地举办或参加各种学术名目的活动,却永远坐不下来认真做一点学问。每当我接到一张写满各种头衔的名片,我就惊愕自己又结识了一个精力超常的人,并且永远断绝了再见这个人的念头。学界的腐败不止于此,耳闻的一些情况使我瞠目结舌,某些教育从业者的灵魂堕落简直骇人听闻,竟然利用在招生、考试、毕业等事情上的权力索取贿赂,包括索取性贿赂。当这种现象成为一种风气时,天下父母怎么还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