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节
担心家里。一路忧伤。哪知到勐养,车烂了。司机叫退票。天主正在搭车,忽见路旁出来一人,扛了几根竹,正是个法喇人。那人说:“不是说你大哥调在北京去了?”天主听听,知他弄错了。一问,是谢吉兵。天主说:“我就是孙天主。”因问大渡岗茶场孙平元家。谢吉兵说:“哪里在大渡岗,就在这里,几步就到了。”指路上:“这就是你二爸家。”就喊:“孙平元!”屋门一响,一个包了白帕的妇女走出来,正是田永芝。谢吉兵说:“你侄儿子孙天主到这里来了!”因带天主上去。天主一见,田永芝比从前老了许多,眼更斜了。一见天主,泪就包不住了。叫孙全荣:“快去叫你爸爸,说你大哥来了。”孙全芹出来,天主见赤着脚的,眼里落泪。谢吉兵和天主坐下。孙平元急急忙忙地跑来,进门就喊:“富贵在哪里!”又充大男子汉地喊:“还不快煮饭!拿肉来洗。”田永芝忙碌起来。另有三个八岁、六岁、四岁的小男孩。孙平元说:“这是小全友;这是小全德;这是小全亮。都是些憨包!大哥来了也不会喊!”天主看看,田永芝拿出来洗的,竟巴掌厚的一坨肥肉。在这里已是稀有珍品。问:“哪里来的?”孙平元说:“是安国信回家去你爸爸请他带来给我家的。二爸这里,哪里会有这种肉呢!”天主听如此,高兴了,想父亲竟回心转意了。这才是弟兄真正的情分。孙平元就说起他的情况来,在这里很被人欺。“富贵,二爸是无法了。一家七口,怎么也苦不够吃。也不知你爷爷、奶奶身体好不好。我也管不了了。反正只有拜托你爸爸了。孙平刚也和我一样,是没什么能力的。所以父母的事,都得靠你爸爸。”又说起天主来,“你是我们全族人的骄傲!二爸在这里也高兴。这大渡岗、勐养,只要是米粮坝的人,谁不在传?”谢吉兵说:“一般出个地州一级的,就不得了。还出在中央呢!”附近有听说孙天主来此了的法喇人,都跑来玩。下午吃了饭,无论孙平元、田永芝怎么留,天主都说明要急忙赶回,走了。第二天下午到了昆明。急来凉亭。问富民他们知不知家中有什么事。他们说:“不知嘛!”天主见也未发电报来,就算了。
大家正等天主回来就走。此时已是腊月二十四日。天气预报总报说要下大雪。车虽还有,正常回米粮坝的班车,腊月二十八最后一班,车票都早被卖完了。别的或包中巴车,或搭货车。说从冬月起,荞麦山已回去数千的人。法喇村已回去几百了。说定了秦国俊的班车来接,这里已作好准备,晚上要走。吃了饭,迅速收东西。只有孙国军凄凄惶惶的,不回家了。天主心知其没娘的苦,也不好安慰。其余孙国达、孙国要也不回,就天主、富民、孙家文、孙家武、孙国勇回家。孙平强在通海,也不回的了。富民对天主说:“陈志伟打了人,被人家一顿打,躺在下凹赵家那里,无人管,路都不会走了。陈志贵也被发现,报到派出所去,被抓进派出所去了。”天主不忍耳闻,说:“不要说了。”
由于孙国军还要住着房子,东西也就不收了。大家勉强坐一阵,叫天主睡。富民说:“大哥快睡。”天主上床,也睡不着。大家出去看车来没有。纷纷扰扰的,一时说来了,一时说没来。闹到夜里两点,由其余几人在公路边守着。大家回来睡。富民、家文全上了床。孙国勇也铺块席子在地,躺上去,总不见睡着。
天主恍惚睡去,忽觉外公走来,说他去了。仿佛一阵风,天主醒了,起来心里叫不好。富民也醒,说:“大哥,外公不在了。”天主说:“我也有感觉。”孙国勇说:“富民,你怎么晓得?”富民说:“我外公来给我说他走了。说我外婆过几天也要走了。”一时起来,心里难过。这时外面又有人来嚷,说车来了。孙国勇等也忙起来。大家忙搬东西。天主起来,心里难过,刚下楼,头一阵晕,好歹扶墙站住了,却是退了好些步。孙家文见不好,来扶了天主走。天主感觉阵阵虚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