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
,曩时端庄,不复同矣。是夕旬有八日也,斜月晶莹,幽辉半床。张生飘飘然,且疑神仙之徒,不谓从人间至矣。有顷,寺钟鸣,天将晓,红娘促去。崔氏娇啼宛转,红娘又捧之而去,终夕无一言。张生辨色而兴,自疑曰:"岂其梦邪?"及明,睹妆在臂,香在衣,泪光荧荧然,犹莹于茵席而已。是后又十余日,杳不复知。”
不久红娘扶着双文来了。她今夜显得格外娇媚羞涩,柔顺地好像力气不够支撑肢体似的,跟从前端庄的样子完全不一样。那晚是十八日,斜挂在天上的月亮非常皎洁,静静的月光照亮了半床。张生不禁飘飘然,简直疑心是神仙下凡,觉得她不想是人间女子。过了一段时间,寺里的钟响了,天要亮了。红娘催促快走,崔小姐娇滴滴地哭泣,声音委婉。红娘又扶着她走了。整个晚上她没说一句话。张生在天蒙蒙亮时就起床了,自己怀疑地说:“难道这是做梦吗?”等到天亮了,看到她的妆痕还留在臂上,香气也还残存在衣服上,床褥上的泪痕还微微发亮,这以后十几天,关于她的消息一点也没有。
双文沉默着,安静地躲在阴影里。在生前她就放弃了一切辩护,现在更不会为此事再发一言。
那薄薄的书在我手中。双文秀眉微蹙,看那厢红娘为莺莺和张生的事精彩地辩护。红娘最终赢得胜利。她知道那结局与她无关,她的红娘不曾做过此事。她的元稹也并不曾得中状元。相反他文战不利,为求取功名屡次与她分别,最终舍弃了与她的感情。
通过男人认识了自己,经历了情爱,经历了生活。这就是她付出的所得。在感情中,双文清醒而有预见性。她早知这男人对她是性大于情,情又薄于爱,他对她,是蝶恋花的露水情分,比不得,张生真心要和莺莺长相厮守。
“靡不有初,鲜克有终”是多少爱情凄凉的宿命。在她的感性纳头便拜时,她的理性始终昂着高贵的头。
爱情原本就是那种光彩炫目引人追逐的东西。它美好,却不珍贵。它甚至深具时效性,对号入座,过期作废。
她认了!何妨放纵一次,只要承受得起。双文不甘心在小心翼翼踌躇不前中错失了激情燃烧的机会,她不甘心还未盛开就萎谢,在无休无止的寂寞与悔恨中追悼未能得手的爱情。
剩下的时间,用来好好生活。
莺莺是个爱情高手,一个稳赢不输,势必要占尽上风的女人。双文不是。双文对爱情的洞察没有帮她赢得爱情,她的悲观加速了感情的衰亡。那男人最终害怕,借口上京赶考来逃离她。
张生也上京赶考了,他发誓高中回来娶莺莺。莺莺满心不舍,泪眼不干,叹道:“晓来谁染霜林醉?总是离人泪。”她一定要将离别变成一场表演,用眼泪为感情涂抹上浓墨重彩。
事实上,离开可以悄无声息。不挑起离愁,也不勾动眷恋。我不知双文是否瘦损了玉肌,清减了精神。但她一定不像莺莺那样形诸于外。双文的哀乐都是拒绝与人分享的。
她最终将自己放逐到一个与他无关的世界里,他关于她的流言,评论,在她的国境里,她选择了屏蔽,不关心,不在意,静默地像一潭深水,任他在岸边怎么招摇撩拨,也不做回应。
哗啦——哗啦——那是大风过境的声音,他好不好,也都已经是过去。
爱没有聪不聪明,只有愿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