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褪玉露
地对待它,而是用对待情人的温存忍耐。我们重新接纳对方,如进入情人的身体那般情意深长。我要它和我都放开,将感觉坦露,每一处褶皱轻抚,再微小的细节亦被关注。
我不再急切地去表白什么,那样会使我像一个唠叨的妇人。不再刻意地追求宏大叙事,避免了惺惺作态。我试着去描述一个个完整的故事,再现一个个活生生的人,而不是贸然站在时代的角度作出价值判断。我开始用心去揣摩剧中人的生活,他们的思维,分析他们际遇变化的原因——体察每一次轻小细微的抖颤。那是命运在发生变动。
我的讲述有时仍不可避免地偏离,滑向自我沉溺,这是一个感性写作之人的致命缺点——为了标榜感受的独特性,夸张个人感受。我的价值判断也会急不可耐地从幕后跳出来,打断原本刻意维持的冷静叙事。
但我深信。这本书会是不同的。与我自己以往的不同,与别人的也不同。
选择杂剧是一件多么劳碌的事情。有时候我觉得我是在自虐。当你习惯了唐诗,宋词的优雅缠绵之后,你几乎会自觉地抵制这个世俗化的产物。它很难符合高雅清淡的口味,显得直白低俗,不耐咀嚼,有时还充满了龌鹾和猥琐。对于男女之间那点破事更是津津乐道,不厌其烦。
它不像诗词歌赋那样懂得撩拨,欲近还远,善解人意,它太不懂掩饰,直至搞坏了你的胃口。可是当你进入了之后,你会发现它的孤寒由来有因。杂剧本身是一个寂寞的产物。是一群有志难伸,或者在我看来是活该一辈子不得志的读书人排遣寂寞、消遣社会的产物。它不可避免地用力太过,流露出尖酸刻薄的个人情绪。
随时摆出一副跟人死磕的蛮狠,很可能就悲壮地落了空。你呼天抢地,人家根本不搭理你。
我写这样一本书的动力来自于一件小事。有一次我随意地问身边的人,你们知道苏三吗?在座的人无一例外的不知道,知道的,也只是知道有一首流行歌曲叫《苏三说》,恰巧,那个Ramp;B风格的歌星正是他喜欢的。
若你以为这是后才有的问题那就错了。我接触的人多半是后,后的,他们同样一无所知。由此我意识到这是一个集体空缺,整体空白。所以我相信,这不是一个人的问题,也不是某个特定群体的问题。
大家都有文化上的疏缺,不可能人人都是百科全书。但是,当一种文化疏缺已经成为一种社会现象时,就有必要警惕,需要引起重视了。有什么比了解自身传统更重要的呢?
苏三是京剧《玉堂春》的女主角。而京剧的经典剧目多半来源于昆曲,昆曲,又源自于杂剧。一个被奉为高雅典范的东西来自于一个流于艳俗近乎色情的东西,这也是很有趣的。
读杂剧,有时读到心生抵触。可能正是它的粗暴自私是你我不敢直认弱点,有意回避阴暗。
你肯给它耐心,它回报你惊喜,世事多是这样相互和好。如是,我慢慢摒弃了对它的轻慢。在粗糙俗气中看出它精致雅气的底子来。我选择的几个故事,都是能够真正打动我的,它们在我心中存留了很多年。有的曲折离奇,一气呵成。有的文辞典雅,使人过目难忘。有的悲辛彻骨,叫人耿耿于怀。
用氤氲的方式去舒展它们,使之在心底复活。我不断地在想,如果我是当时的作者,我的思想是能超越他,还是不及他?我能写到这样的程度吗?我会如何去表述这份感情,处理这个人物?剧中人是在怎样的情况下会有这样的举动,这样的念想?那些时而深情时而幼稚的话,那些匪夷所思的念头,到底是作者刻意雕琢,还是人物真情流露不由自主的结果?
元曲有时腻腻于儿女私情,男欢女爱,文人在其间有意张扬才华,互相挤兑,游戏文字,插科打诨,但更多的是个人真情的流露,道破世情。渐渐,我看见石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