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男性的和女性的
和名声,都远远不如在北方的西安、洛阳、开封、北京6北方的四大古都也有亡国的记录,然而却不会被看作是城市本身的罪孽,或被看作是女人带来的“晦气”所致。南京和杭州就不行 它们必须承担王朝覆灭和政权短命的责任,至少在民间是有这种说法的。就像我们惯常把亡国的责任推到女人身上一样,这些偏安王朝和短命政权的背时倒霉不走运,也被说成是不该在这两个女人气的城市建都。
只要比较一下南京、杭州和开封,就知道舆论有时是何等地不公;南京固然有“千寻铁链沉江底,一片降幡出石头”,杭州也固然有“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但,开封难道就没有“靖康之难”么?“靖康耻,犹未雪,巨子恨,何时灭”,可惜,这笔账,最后还是算到杭州头上去了,没开封什么事。好像徽钦二宗的被虏,不是在开封倒是在杭州;也好像问题的严重不是那两个昏君丢失了江山,而是他们的胆小鬼子弟躲在杭州不思进取不想报仇雪恨。杭州无端地替开封承担着罪责,而提起开封,人们津津乐道的是铁面无私的包大人,和倒拔垂杨柳的鲁智深。有这两位黑脸汉子在那里坐镇,开封是掉不了价的。只要凛然一声“包龙图打座在开封府”,开封便豪气冲天了,谁还敢说三道四?
南京和杭州可就得由着人数落,就像长得漂亮的女人总会有人来品头论足一样。其实,南京不是女人气太重,而是文人气太重。与杭州不同,南京从来就不是一个有脂粉气的城市。我们只能说“六朝金粉,秦淮风月”,而不能说“六朝脂粉,秦淮风月”。说“六朝脂粉”,不但南京人无法接受,我们自己说着听着也别扭。金粉其实也就是脂粉。但用一个“金”字,便多了些阳刚气,少了点女人味。这就像“巾帼”,原指女人的头巾和发饰,与“粉黛”一样,也是用服饰指代女人,但“巾帼”就比“粉黛”要硬朗一些。
南京并无多少女人气,却多文人气。自古江南出才子,而才子又多半喜欢南京,即便这些才子不是南京人。这大约与所谓“六朝人物”和“魏晋风度”有关。对于文人来说,自由散漫,吊儿郎当,不愁吃喝也不必负责,又能讲些高深玄远的道理,发些嫉世愤俗的牢骚,比什么都过瘾。南京便最能满足他们这种心理需求,所以文人都喜欢南京。南京,其实是最有希望成为一座儒雅的城市的。
文气一重,就没多少“王气” 秀才造反,三年不成。别说是逐鹿中原,便是守住那半壁江山,也不容易。中国的事情很有趣。同样是战争,往哪个方向打,说法便不一样:南下、北伐、东进、西征。南方攻打北方总那么艰难,北方拿下南方,却像喝小米稀饭似的,呼呼啦啦就下去 于是南京和杭州,便总是处在一种挨打的地位。实际上,南京建立的第一个政权东吴,就差点在它的创始人手上丢掉。“东风不与周郎便,铜雀深宫锁二乔”,可不玄乎?然而,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孙皓最后还是自个儿在石头城上摇起了小白旗。“降孙皓三分归一统”,一部原本可以让南方人问鼎中原的《三国》,便这样灰溜溜地收场,只留下一段“生子当如孙仲谋”的佳话。可惜,在南京建立政权的,似乎没有几个像孙权。于是以后的南京,便是接二连三地为中国史贡献亡国之君,而且其中不少是才子。“最是仓皇辞庙日,教坊犹奏别离歌,挥泪对官娥。”不是才子,哪里写得出如此绝唱?
事实上南京也是一个屡遭刀兵的城市,而且南京保卫战也似乎从来就不曾成为军事史上的成功范例,倒是那些断壁残垣新亭旧地,一再成为文人墨客凭吊的对象。在南京怀古是最合适的,而最值得去的地方恰恰是那些陵园:南唐二陵、明孝陵、中山陵、盘谷寺、雨花台。有时你会觉得中国最好的陵园都集中在南京 这使得我们走进南京会有一种肃穆之感,也会有一种悲壮之感。南京当然也有过辉煌时代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