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直面的荒诞世界——贝克特
、《最后一盘磁带》(1958年)、《啊!美好的日子》(1961年)和(1964年)等。独幕剧《剧终》“记载了一种文明的毁灭”:下肢瘫痪的哈姆,终日坐在轮椅里,推着他的仆人得了一种“只能站不能坐”的怪病。两个垃圾箱是哈姆父母的居处,饿了就伸出头来向儿子讨粥喝。全剧充满残疾人“完了,完了,是完了,就要完了,也许马上就要完了”的梦呓。两幕剧《啊!美好的日子》里,埋入黄土半截的维妮醒来后的第一句台词就是“又一个好日子”,然后开始梳妆打扮,沉浸在对“我的第一次舞会”“我的第一次亲吻”往事的回忆中。到第二幕,维妮的脖子已经被黄土埋了,她依然像往常一样说:“噢,又是美好的一天!”剧本是一出人精神麻木的悲剧。
《等待戈多》是贝克特荒诞剧的代表作。在黄昏的乡间小道上,两个流浪汉正在等待他们自己也不知道到底存在不存在的戈多,他们百无聊赖,在机械的动作、无聊的闲谈中打发时光。但戈多迟迟不来,他俩无聊之极想自杀,可又想等戈多来弄清自己的处境再死。后来他们等到波卓,他手持鞭子,牵着被拴着脖子的“幸运儿”。幸运儿身负重担、惨不忍睹。波卓把幸运儿当猪一般随意虐待,幸运儿也不反抗、惟命是从。波卓吃饱喝足,又作了一通“抒情”,然后告别流浪汉。好不容易消磨掉一个黄昏,天将黑时,一个孩子带来戈多的消息:今天不来了,明天一定来。
第二天两个流浪汉继续等待戈多。无聊之余,他们追忆往事、互相谩骂,可是戈多还是没来。他们不断重复下面的对话:
爱斯特拉冈:咱们走吧。
弗拉季米尔:咱们不能。
爱斯特拉冈:为什么不能?
弗拉季米尔:咱们在等待戈多。
最后他们等到的还是波卓和幸运儿,波卓成了瞎子,幸运儿成了哑巴。昨日气势汹汹的波卓,一跤倒地,爬不起来了。两个流浪汉费了好大的劲把他扶起。接着还是孩子来传达戈多的消息:今天不来了,明天一定来。两个无望的流浪汉想上吊自杀,又死不成,只好继续等……
剧作深刻揭示了现代人的困境:生活在盲目的希望之中,到头来只是一场梦幻,人终其一生不过是等待、希望、失望的反复。两个流浪汉是人类的象征,他们怀着希望等待戈多作他们的救星,然而他们等来的却是痛苦和压迫——幸运儿和波卓。幸运儿是痛苦的化身,他备受折磨,任人奴役。波卓是压迫的体现,他蛮横凶狠,傲气十足。第二幕表现了命运的变化无常。而流浪汉也不过在永远的等待中消耗时光。这就是人类的命运:徘徊在虚无缥缈的人生道路上,等待着不可知的命运,忍受着生与死的折磨。一切都没有意义,生不如死,人生活在停滞的一潭死水里,他们只能重复那些机械的动作、无意义的话,貌似满台热热闹闹,实则“什么也没发生,没人来,也没人去,太可怕了”。
在剧作风格上,《等待戈多》融悲喜剧于一炉。人在与环境的冲突中,不再是文艺复兴时期那种充满昂扬斗志的抗争英雄,他们在强大的外在压力下像小丑一般无能为力,他们成了行尸走肉,却还全然不知。这无疑是一幕人类的悲剧。作者却以笑写悲、笑中满是悲,看到爱斯特拉冈无聊地争食红萝卜与波卓吃剩的骨头的时候,读者不禁会发笑,但是不是喜剧的笑,却是凄然的笑。而在另一个悲剧性场面:弗拉季米尔和爱斯特拉冈久等戈多不来,打算上吊自杀,两人却因体重不同争执先后次序,这又带有某种喜剧色彩。作者在悲喜交融中表达人生的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