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天就把衣裳送来了。要不老三家这么个闹法,我们还得再呆几天。我一看不好,这才催着回来。远宜也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家里。福庆,别在这里听大人说话,去你屋里写作业去吧。”
福庆十五六岁了,正听得热闹,不愿意走,可一看母亲那脸色,也只得站起来快怏地出去了。
福庆出去之后,采芹接着说:“寿亭,你不知道,长鹤派来的那三个军官都是什么来着?”
寿亭着急:“我又没去,我知道是什么?什么事就直接说吧。”
采芹想起来了,一拍腿:“想起来了,都是校官。你不知道那人长得多么精神!都穿着那将校呢的军服,扎着那武装带,个个都会说外国话。我对远宜说,老三家别跟着人家跑了。远宜一听,差点笑死,嫌我封建。可大嫂是真撑不住劲了,一有空就催我,恨不能马上回济南。我也是怕,老三家要是真的跟着军官跑了,咱回来怎么对老三交待呀!”
寿亭正要喝酒,一听这话乐得一口酒喷出来。笑过之后,擦了擦嘴说:“这事我也得给东俊说说。我看他怎么说!”
采芹说:“你可别价,别让大表哥脸上挂不住。”
寿亭说:“采芹,你这就是外行呀!人家为什么弄了三个军官轮流着请?就是怕摁着一个人请她,弄出感情来。这是让老三家花眼。让她看着一个比一个好,可是和哪一个也玩不长。我说,老三家跑了不要紧,只要你别跑了就行。想起来了, 你是小脚,跑不快。”
采芹也笑了:“我这就揍死你!翡翠说,幸亏没让她家老二一块儿来,要是这俩新式人儿凑到一块儿,那才刹不住闸了呢!这回来的路上,老三家就和掉了魂似的,直说济南土,没有意思。”
寿亭伸手:“再把咱外甥那相片递给我,我还得看看。”
采芹递给他,寿亭看着,就是觉得好,不住地点头,随后问:“咱妹夫没说‘光复’这名怎么样?”
采芹说:“夸你呢,说你起到他俩心里去了!”
早上,飞虎看见寿亭进了厂,飞速冲茶。老吴在办公室里刚想坐下,寿亭提着一盒子点心进来了:“送礼的来了!”
老吴忙上来双手接过去:“掌柜的,这是六嫂带回来的?”
寿亭说:“正宗南京桂花斋的十八样。那云片糕还真是有点意思。”
老吴双手捧着点心放到桌上:“我得好好放着,到年下捎给我爹。谢谢掌柜的,也代我谢谢六嫂!”
寿亭拉把椅子坐下:“这货卖得怎么样?”
老吴说:“咱那些客商又都回了头,又开始进货了。这天冷了,老百姓该准备棉衣裳了,单色布出货快,花布慢点了。掌柜的,别看訾家就闹了这四十来天,咱又是停机又是退货的,至少得亏十万块钱!昨天三元的老赵叫我去喝酒,他厂里也是亏了这个数。到这时候那些一毛二一尺的模范布,在有些地方还没卖利索呢!咱这厂太大,地盘也大,撑不住冲货。要不是刹住得早,咱兴许过不了这个年呀!”
寿亭冷冷一笑:“自打我干染厂以来,还没吃过这么大亏呢!文琪回去了吗?”
老吴说:“回去四五天了。上海来的那马经理天天教课,前天算是教完了,还留下了作业,说是从上海回来之后还要检查,谁要是做得不好,当场就辞。那姓马的又从上海叫来两个印布的高手,教那些工人学着开机器。那俩人说的上海话工人们听不懂,訾家那儿子就当翻译。他娘的!这是要大干呀!”
寿亭笑笑:“一会儿,你上楼去我那里一趟,我得给文琪交代点事儿!”
上午九点,上海法租界路德维拍卖行,应标厂家三三两两地陆续入场,一边走,一边商量。
这个小会场虽然不大,但很讲究,每个竞标厂家的面前都放牌子,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