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明石说:“放在闸北仓库,就是日本商人的共用仓库。”
林祥荣说:“好。织好之后,我会通知明石先生的。”
这时,明石又从西装内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林祥荣盯着。明石从里面抽出一缕线,放在林祥荣面前:“林先生,经线用三十二支一等纱,纬线请用这种线。”
林祥荣拿过线来,随之从口袋里掏出折叠式高倍放大镜,摘下眼镜看,然后戴上眼镜,不解地问:“明石先生,你这是要干什么?”
明石一笑,把一张纸放在林祥荣面前:“请林先生在上浆的时候,在这种线上加入桃胶和SIN胶,具体的配伍上面写得很清楚。我想让布更结实一些。”
林祥荣放下线,看着那张纸,笑笑:“明石先生,我写一个字,好吗?”
林祥荣掏出钢笔,在上面写了一个字,推到明石的面前。明石看着,然后迷惘地问:“林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林祥荣笑笑:“没什么。我会按时交货的。就按明石先生的要求织,一定织好。我不会让明石先生失望的。”说着站起来,明石也站起来。
林祥荣送明石到楼梯口,双方同时鞠躬作别,孙先生负责送下楼去。
林祥荣快步走回办公室,拨通电话:“喂,我是少爷,老爷在吗?在花房?好,去告诉老爷,我马上回家。”
他放下电话,按铃,茶坊进来了,还不等发问,林祥荣大声命令:“马上备车,我这就下楼。”
林老爷在客厅里站着等儿子,林祥荣跑进来。
林老爷紧张地问:“出了什么事?”
这时,屋里有个下人,林祥荣示意他出去,又走到门口看着下人出了院子那竹子扎的院栅,向公馆的假山处走去。他这才回过身,拉着父亲去红木长椅上坐下:“爸爸,那个日本人今天到厂里去了,他要定织一万件布。”
林老爷问:“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林祥荣拿出那缕线,林老爷接过一看,大惊失色:“啊?他想干什么?”
林祥荣递过一张纸:“这是蘸浆过胶的配方,这种配伍是最先进的,这SIN胶也是最好的。”
林老爷拿着线走到桌前,拿过花镜,又从抽屉里拿出放大镜,走到靠门的亮处,细细地观察,然后抬起脸来,自言自语地感叹:“大上海呀!”
林祥荣站在父亲身后,不敢再说什么,看着父亲的背影。
林老爷看着院子里的梅树,慢慢地低下了头,然后又抬起头来,慢慢地回过身。林祥荣看着父亲那苍老的样子,走过去扶住他,慢慢地、轻轻地扶着父亲在长椅上坐下。林祥荣又忙倒杯茶过来,放在父亲的面前。林老爷一语不发,就那样呆呆地坐着。林祥荣慢慢地坐在父亲的身边,看着父亲。林老爷望着墙上 “多忘”那两个字,喃喃地自语:“我忘不下呀!唉!”叹罢无奈地摇摇头。
林祥荣掏出信封,抽出那张六十五万的本票,林老爷拿过去,觑起眼来看,更是感慨万端。他把本票又装回了信封,慢慢地站起来,走进了书房,抽开一个抽屉放了进去。然后慢慢地走出来,来到院子中,在梅树下的一个石凳上坐下来,林祥荣小心地扶着。林祥荣小心翼翼地问:“爸爸,我们怎么办?”
林老爷低下了头,良久,又抬起头来,指着对面的石凳说:“荣儿,陪爸爸坐一会儿好吗?”
林祥荣小心地点点头,看着父亲,坐在了石凳上。
林老爷抬起头来,看着梅树:“荣儿,我忘了,梅花几月开呀?”
林祥荣嗫嚅道:“早春二月吧。”
林老爷点点头:“最晚也就是三月,咱家这棵老梅树也就开花了。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这一生,经历的事情太多了,想起来让我心里不能平静,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