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要不是有两下子,訾家是什么人?能给他二成的份子?”
寿亭看着墙上的字,不住地笑:“一炮巡河,三言御倭。行,这几个字我也认识了!又多认了八个字。家驹,这右边是巡河炮那一句,这一点问题没有,那‘一’我认识。我没说错吧?”
东俊说:“行了,以后就在这里挂着了,先别看了,先说说咱下一步怎么迎敌吧!”
寿亭把目光收回来:“有我这‘一炮巡河’你们还怕什么?姓马的?姓驴的也得让他趴下!”
家驹问:“六哥,祥荣在信上说的这成品挂浆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挂不上,姓马的就能挂上?”
寿亭点着土烟,依然看着那“一炮巡河”:“这封信,我听来听去,就听出这点事儿来?”他回过头来,“什么?挂浆?挂什么浆?光绪年间的工艺了。”
东俊说:“我也挂过,是不好挂。”
寿亭说:“东俊哥,你知道我在周村是怎么让那些染坊趴下的吗?就是靠的挂浆。回头我把柱子叫来,那是我挂浆的大弟子,模范染厂马经理挂浆的老祖宗!”
家驹东初都笑。
东俊问:“你说说,怎么挂?”
寿亭说:“东俊哥,你也好意思问。干咱这一行,讲的就是浆里来,水里去。怎么才用了几天机器,就把挂浆忘了?中午你请饭!”
东俊说:“快别看了,你再看我给你摘下来拿走。快说说,我说的是机器挂浆。”
寿亭说:“我先说说你是怎么挂的。你是印好了布,拉宽整平全完了,这才挂浆,那浆在布上面浮着,老百姓一眼就看出来。你还挂不匀,是不是?”
东俊诧异:“你怎么知道的?”
寿亭一笑:“这你得问家驹。德国印花机都带着挂浆机,我嫌乱,让我给撤了。挂浆机说明书上就是这样写的。”
家驹也笑了。
东俊问:“你说怎么挂?”
寿亭问:“挂双浆还是挂单浆?你是不是想让布摸起来厚点儿?”
东初说:“六哥,你快说吧,这就把我哥急死了!”
寿亭说:“中午这饭你是请定了!听着,印染完了之后,干布下浆,洇透了,再上甩干机,然后拉宽整平,这是单浆。你得答应晚上饭你也请,我才说挂双浆呢!”
东俊抬手佯装打他,寿亭吓得缩头:“我说,我说。想让布再厚点儿,把挂浆机改一下,把两个滚筒调低了,滚筒下部蘸着浆转,布在整平之前先从挂浆机上过去,接着趁热整平,这布就厚了。东俊哥,我拆下来的那俩废物就在厂西头放着,你走的时候,正好,你兄弟俩一人扛一个。”
东俊笑起来: “你是真有一套呀!我怎么就没想起来呢!对,这很简单,就是没想到。晚上饭我也请了!”
寿亭说:“姓马的蒙訾文海那样的外行当然行,让他跑到这里试试?还二成份子!就是挂浆呀!一件布里多上一块钱?老百姓买回布去一下水,黏黏糊糊的,人家不骂咱吗?就这点本事,还跑到济南府吓唬我?我用我的巡河炮一炮就结果了他!”
大家都笑起来。
林氏企业开完了董事会,大家纷纷过来给林老爷道别,林老爷也和大家打招呼。最后,会议室里就剩下他爷儿俩,林老爷坐下,林祥荣也坐下了。
老爷说:“祥荣,寿亭收到你的信,好像不把马子雄放在眼里。不能刚刚胜了滕井,就高兴过了头。前天他给我来了电报,也是八个字,说‘绳索钢叉,专绊快马’。这马子雄可不能小看呀!”
林祥荣说:“是,东初也给我来了封信,我看也有点轻视马子雄。爸爸,这模范染厂背后是个银行,不能小看他的实力。
走,到我办公室,你看看,他想在上海招标买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