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来:“当年谭鑫培来济南演出,我去垫的场子。那真是四处里借衣裳,当初就是行头不好,济南地方也是小,也没人捧,要是在北京,早就红了。”
众佣人大概听过好几次这样的遗憾回忆,所以反应并不强烈。
她放下那些礼物后,对一个丫头说:“凤子,上去问问陈掌柜的在这吃饭不。要是吃饭,咱好准备。”
凤子是远宜的丫头,她说:“刚才我上去收蛋糕,小姐说不让打扰。”
姨母看了看墙上的表:“看着,五点钟陈掌柜的不下来,就告诉燕喜堂送菜。可咱也不知道陈掌柜的爱吃什么呀?”
凤子说:“豆腐,那天我听他说来着。”
姨母笑了:“净胡说,人家那么大的买卖家能吃豆腐?”
凤子低头去收拾那些绸缎,没敢对豆腐再说什么。
楼上,远宜说:“六哥,长鹤,噢,就是那个军长要来了。”说着低下了头,玩弄着桌布。
寿亭高兴:“好呀,我请他。妹子,具体的招法你六嫂也都说了。咱干这一行也是没法儿。只要人家不说别的,我看,就跟着他走吧!你能有这正经的去处,我也就放心了。妻妾没大小,全是处得好,别去管那些用不着的,啊?”
远宜摇摇头,看了看窗外,回过脸来苦笑一下:“六哥,新式的感情你不懂,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寿亭一听,故意一瞪眼:“妹子,这你可说错了。我和你六嫂十五就认识,我就住在她家。家驹说我这是正规的新式恋爱,我怎么不懂?男人就怕你心里没有他。那军长来了,我对他说。”
远宜幽幽地说:“六哥,他不是你,他现在是春风得意的青年将领,相当受宠。咱不说这些了。我叫你来,六哥,是想给你找个生意做。”
“怎么还出来买卖了?”寿亭有点烦。
“六哥,长鹤是国防部的军需处长,是专管花钱的一个机关。这次他到山东来,是来采购中央军的被服。你是开染厂的,这不正好吗?我让他多给你钱。”
寿亭的脸拉下来: “妹子,这事不能办,我不和官府做买卖,更不能让你帮着我做买卖。我说不出为什么,就是心里觉得别扭。”
远宜把头低下了,慢慢地说:“六哥,你是怕别人说你靠妓女发的财?”
寿亭的眼立刻瞪起来,远宜很害怕。寿亭大声说:“谁要是敢说你是妓女,我宰了他!这事我早定了。咱今天就从了良。咱现在不缺吃不缺穿,说不上什么生活所迫。咱青岛的房子还没卖,带上你姨,去青岛,消停上个一二年,找个正当的人家嫁了,可别再干这一行了!我在上海,一想起你在这个去处,陪着些贼羔子男人说话,就恨不能用机关枪把那些男人都嘟嘟了。从良,这是正道。”
远宜点点头,自言自语地说:“是呀,是该从良了!”她又把脸转向窗口。
寿亭高兴了:“这就对了。吃穿嫁妆全是我的,到你出嫁的时候,咱办得热热闹闹的。只要你愿意,咱租个飞机上天转一圈。”
远宜被那美好的一幕感动了,她慢慢地点着头,然后慢慢地低下头,泪流下来,她拿起手绢擦着。寿亭很纳闷:“妹子,咱说得好好的,怎么哭了?我哪句话说得不是地方?”
远宜摇摇头。
“你还放不下那军长?嗨,你说话呀!可急死我了!”
远宜说:“不是。六哥,从来没人劝过我从良,我亲姨都不让我从良。”
寿亭说:“你姨?我一会儿就下去,给她下半辈子作个交代。至于别的,都不用你管。嗨,别哭了,你一掉泪,我那心里就难受。咱当初是没法儿,才一脚踩在这烂泥里。不管跟不跟那军长,咱都不能再干这个了。是我不让你干。你是我妹子,我就能做了这个主。咱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