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还合算。请訾文海,那是花不完的钱,小官司他能给你弄成大官司,不让你倾家荡产他不算完。可请土匪呢,是一次性付钱,土匪既讲义气又有信用,既能省钱,还能解气。所以訾家现在的买卖不算好,真是没人敢再请他。他那儿子訾——”
寿亭把眼一瞪:“什么?这样的人还能有儿子?没了天理!”
东初接着说:“中学毕业后,他那个儿子訾有德去了北平,在一个野鸡大学里混了个文凭。现在没人请他爹打官司,他就想另找发财的路,前两天来找我,问我干染厂能不能发财,还问我入不入他的股。”
家驹接过来说:“他也找过我,问我为什么不干染厂了。六哥,这个訾有德交际极广,滕井他也认识。”
寿亭一斜眼:“认识滕井,他就该知道陈六爷。他要是还长着眼,最好离咱远一点。” 家驹接着说:“他说他挺佩服你,想认识认识你。”
“你直接给我告诉他,陈六爷见的都是好人,他这样的,周仓摆手——关二爷不见!”
东初思忖着说:“六哥,这訾有德翻来覆去地打听染厂的事,莫非真要干咱这一行?六哥,他要是真一脚迈进咱这一行来,咱两家就得处处防着他。这訾有德虽说不会打官司,但他那爹忒狠,心忒坏。他也够受的,极度自私。家驹,你还记得吧,当初他借了徐平三的自行车,说好就一天,可一个礼拜没见人。还车子的时候徐平三问他为什么不守信用,他说,你没法从法律上说我不守信用,咱俩当初没写借据。就这种人性!”
寿亭冷笑道:“你就告诉他干染厂最发财,让他干,我第一个办挺的就是他。我也让他尝尝倾家荡产的滋味,给济南的老少爷们儿除了这一害。”
东初忙摆手:“别别别!六哥,这样的人咱惹不起。”
“哼,只有他惹不起咱。这样的人,老三,不能请。你要是请了,我当场抽你嘴巴!少他娘的砢碜我!”
家驹一看寿亭火气上来了,忙从桌下攥东初的手,东初忙说:“六哥说不请咱就不请。”
寿亭气得鼻子里冒冷气,端起酒来连干了三杯。家驹东初面面相觑,不敢多说话。
寿亭喝完酒,就想掏出钱来结账,东初摁住:“六哥,今天我结账。六哥,济南这地方和青岛不一样,有些话你还得听我的,我对济南熟,所以有些还不能不请,就是再恶心人也得请。比如这个人——”
“又是一摊什么狗屎?”
“嘿嘿,就是青洪帮的白志生。上次你见的那家伙。”
“老三,你让不让我吃完这顿饭?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儿?除了刮地皮的,就是敲竹杠的。你兄弟俩在济南就是整天应付这些人?”
东初赶紧解释:“不是,六哥,我怕他们捣乱。”
“敢!土匪我都不怕,还怕这些王八蛋!去他妈的!”寿亭火了。
东初忧虑地摇摇头。
东俊吃完午饭后,坐在椅子上合目假寐。太太过来说:“到床上去歇会儿吧,到点我叫你。”
东俊没睁眼:“不用,老三陪着六子去聚丰德吃饭了,我一会儿就得回厂。”
太太坐下:“六子来济南时候不短了,看看你哪天方便,叫他和采芹来家吃顿饭。”
东俊睁开眼:“他哪有这个空!厂是新的,机器还得调试。采芹也挺忙,新买的那个院子也得指画着收拾。前天我过去,见家里在安电话。她说电话通了之后,第一个就打给你。”
这时,电话铃正好响了,东俊乐了:“我这里刚说到电话,这电话就响了。你接,可能就是采芹。”
太太过去接过来:“谁呀?”对方报了姓名。太太表情紧张,捂着话筒说:“找你的,訾家那儿子。”
东俊厌恶地摆手,低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