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我先和你说好了,我把钱给了你,你可不能乱花了。这俩太太都在青岛,都挺好的,可不能再弄个老三来。”
“六哥,你放心,还老三呢,我早没了那个心了。”
二人说着站起来,家驹左右地扭动脖子。寿亭关心地说:“这一阴天,你那脖子又不得劲?还得按时去推拿。”
家驹笑笑:“唉,就是老了。”
寿亭笑起来:“家驹,你是不知道呀!昨天晚上我碰上的那个妮子,真叫漂亮,两个眼忽闪忽闪的。”说着寿亭用眼学沈小姐慢慢眨眼的样子,“真叫风流真叫美。可惜你没跟着我,要是你见上了,你就年轻了。你就是玩儿了命,也得把她弄成你老三。俊呀!好呀!”
“六哥,你馋我。”
两人笑着往外走。这时,寿亭想起了一件事:“家驹,这日本布为什么比本埠布便宜那么多?那日本棉花也是从咱这里运去的,怎么人家织完了布,加上运费运回来,还比本埠布的价钱低呢?”
家驹说:“六哥,这就是中国!你看着国民政府那些人整天吹牛,其实,没有一个真懂经济的。这日本的纺织业在他国里属于换汇业,就是能挣外国钱的企业,他为了挣外国的钱,就不收这个行业的税。不仅不收税,还给百分之三的补助,也就是咱常说的三分,所以他价格低。可是咱这里呢,纺织业是纳税大户,加上工业不发达,能缴税的企业又少,所以就对纺织业猛抽税。这是竭泽而渔,就是抽干了水拿鱼。咱染布还好点儿,那些纺织厂,比咱难得多。每年秋天,先得等着日本人收购完了棉花,中国的纺织厂才能收,因为日本人给的价钱高,老百姓不懂什么中国日本的,捡着好棉花卖给日本人。日本收够了,好棉花也差不多没了。这是本埠布成色不好的主要原因。这孬棉花既费工,又费力,疵点还多,所以在成色上争不过日本布。人家不纳税,还有补贴,本埠布成色差还得交很重的税,所以在价钱上也争不过日本布。六哥,你说得对,咱是想爱国,用国货,可那本埠布咱敢用吗?染完了一层小疙瘩,逼得咱还得再熨一遍。要不卖不了。就算卖了,老百姓回家一洗,小疙瘩又出来了。咱怕砸牌子,所以不敢用。这些年不是桂系打老蒋,就是冯玉祥和老蒋玩儿命,光剩下打仗了,根本没心管什么国计民生。”
寿亭听得很入迷,他眨着眼:“照你这一说,整个国民政府全是些废物?”
“全是废物,没一个中用的。”
寿亭拍拍家驹的肩:“这样,下一任我看还是你干吧。”二人说笑着出去了。
下来楼,寿亭看看天说:“那个姓沈的闺女上济南,这会儿也不知道坐上车了吗?”
家驹笑着说:“六哥,你整天自称坐怀不乱,我看你是没遇上好的,那东北学生幸亏走了,要是在青岛呀,我看六嫂的地位受威胁。”
“揍死你这个小子!这些学生都有点儿傻,这火车上那么乱,我是怕她再让人家偷了钱去。”
小丁打开了汽车的门,躬身等着二位。
孔妈正扫院子,家驹的车夫进来了。孔妈赶紧让着往里走,随之喊道:“太太,东家的车来了。”
采芹从屋里出来:“我在电话里给她俩说,让老孔送我过去就行,还让你再跑一趟。老谢,抽支烟再走。老孔,拿烟!”
老孔跑出来。老谢说:“陈太太,不用了。我家二位太太那茶都冲上了,让我接着你就走。孔哥,好呀?”说着把老孔递过来的烟夹在耳朵上。
采芹上了卢家的洋车,随后对孔妈说:“东初捎来的火腿,老爷不让往咱家拿,说是有股子哈喇味儿。卢大太太今天请了明白人来做,让我过去尝尝。晌午我不回来吃饭,你和少爷吃吧。下午要是变天,你就让少爷穿上坎肩。老谢,咱没有急事,不用跑,慢慢地走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