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烟袋。好在桌上面的圆筒吊灯光线集中照桌子,那些装饰在暗处,不那么抢眼。
采芹对楼上喊:“庆儿,别用功了,下来吧,吃饭了!”福庆应着,下楼来。
寿亭先喝了口茶,表情美滋滋的。
福庆来到桌前,采芹对儿子说:“福庆,给你爹倒上酒。”孩子看看爹,拿起酒壶倒酒。寿亭信口胡诌:“当年拉着你娘的手,现在儿子给倒酒,有点意思。”
“你整天胡说八道,也不怕孩子笑话。”采芹说。
福庆只是笑。
孔妈端上来大包子。她听见了寿亭的话,也笑了。
寿亭拿了一个包子递给儿子,眼里满是慈爱:“福庆,你得多吃,吃得多才长得快。”
福庆笑着点头,并不说话。
“采芹,你也来一盅?”寿亭端着盅子说。
“不行,我最近咳嗽得厉害。”说时,手捂胸前。
寿亭喝着酒,一只脚蹲踩在椅子上。孔妈端来稀饭。她看了一眼寿亭,又看看采芹,试着说:“少爷,老爷和你娘说说话,咱们去厨房吃吧?”
孩子看寿亭。寿亭摸了一下孩子的头,同意他去。孔妈领着福庆走了。
孩子刚走,寿亭就严肃地说:“我说,咱福庆忒老实,这不行呀!”
采芹说明老实的原因:“还不怨你!你整天发起疯来嗷嗷的,孩子的胆都让你吓破了。”
寿亭点两下头:“唉!”他又喝了一盅,“我这驴脾气就是摁不住。从小要饭,没规矩,这辈子是改不了了。”
采芹给他倒上酒,又用筷子把菜堆了堆,她自己却不吃,只在那里陪着。
“采芹,这孩子呀,就得摔打,不能把他拢在家里,得常带他出去走走,哪里人多上哪去。过去,我在乡下要饭的时候就傻,整天让狗撵得乱窜。后来去了张店周村,那里人多狗少,又能要着干粮,也能长心眼儿。后来还要了媳妇。哈哈……”
“喝酒也堵不住你的嘴!”
寿亭放平筷子,先看看外边,然后凑前一点,一本正经地说:“采芹,”他又往前凑了一下,“咱真不能再生一个?”
采芹的脸沉下来,叹了口气:“看来是不行了,滕井也领着我去日本诊所看了,说是不能生了。”说着有些沮丧。
寿亭点点头,静默,忽然把头一扬:“一个就一个。好儿不用多。供着咱福庆上学,上好学,大了之后也去留洋。要饭的爹,留洋的儿,这也是一景。”说罢朗朗大笑,从旁边的点心盒子里拿出土烟来。这土烟比一般的烟长一截。
采芹看着那土烟:“寿亭,这土烟就别抽了。什么哈德门、红锡包,咱什么抽不起?你整天在外面见人,这不是个样。”
寿亭点烟,接着发表自己的见解:“那纸烟一包就买土烟半斤,冤钱我不花。抽烟抽烟,抽的是烟,不是牌子。”他抽得很得意,一边喝酒,一边笑,心情很好。
“寿亭,”采芹的口气很小心,“这些日子我一直琢磨着……”欲言又止,看丈夫的脸色。
“有话快说,别让我着急。”
“我琢磨着咱这也算发财了,别说我还生不了,就是能生,也受不了那个累了。六哥,要不再从周村给你弄个小的来?”稍顿,“捡那壮壮实实的黄花大闺女,来家多生几个孩子。”
寿亭很惊讶,把凑到嘴边的盅子停在那里:“采芹,你这是想干什么!这事不能办!”说罢,酒盅往桌上一撂。酒洒了出来,采芹赶紧站起扶正盅子。
“咋不能办?”
“人家家驹说得对,咱俩这是从小的夫妻,咱这也是自由恋爱。那时候,你夏天给我买甜瓜,冬天给我买麻花。过年过节的蒸回馍馍,你一个也不舍得吃,都是留着给我。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