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寿亭依然看着窗外:“哼哼!孙明祖,你是不碰一下子不知道山神爷的屌是石头的。”
家驹垂手而立。
寿亭说:“你去把吕登标找来,我有事找他。”
家驹总算解放了,放下那纸去了。
寿亭把那张纸拿起来:“小日本,你也跟着起哄。”
布铺门前,吹吹打打,人声鼎沸。“元亨新品,八折狂减,只限三天,良机莫失”的大牌子有一人多高,黄纸红字,十分抢眼。许多人举着布从人群里挤出来。
明祖坐在办公室里,开心地笑着。纸烟放在旁边,嘴里却叼着雪茄,自我感觉离大亨只有一步之遥。
元亨染厂车间里,王长更在指挥着染布。登标在门外向他招手。长更会意,不着痕迹地走出来。他看了一眼四周,问:“吕把头,掌柜的有事儿?”
登标咬着牙点头: “掌柜的说,今天你先别走,再待上几天。”长更点头。吕登标又问:“成了二主机,也没先给点‘喜面儿’?”
“给了条子烟,我没舍得抽,给你留着呢!”
登标满意地点着头……
东亚商社侧面向海,背后是个山丘,白石台座,紫柱黑瓦。屋顶宽大舒展宽阔,尖长檐角伸出很多。门前那块平地上,种了些樱树和花草,刚喷过水。
寿亭朝这里走来,用手动动那些花,赞许地点头。这时,门开了,一个二十多岁的日本小伙子冲着寿亭恭敬地鞠躬:“陈先生,下午好!滕井社长正在等你。”
寿亭笑笑:“三木,咱整天见,别这么客气。”寿亭拍了一下他的肩,跟着他向里走。寿亭接着说:“三木,你这日本姓都俩字,没法小王小李地叫。叫你小三木吧,又觉得不对路;直接叫你三木吧,又显得不近乎。都说这日本人是中国人的外甥,怎么鼓捣来鼓捣去,越鼓捣越不像他舅呢!哈……”
三木跟着笑:“陈先生叫我什么都可以。”
滕井有四十多岁,小个子,身穿黑西装白衬衫,打着领结,人很利索。他听见寿亭的声音,立刻迎出来,立定站好,原地鞠躬:“对不起,陈先生,我请你原谅!”
寿亭拉住他:“滕井哥,你怎么干这事!”
滕井拉着寿亭进屋,坐在榻榻米上。这间茶室基本上代表了日本室内布置风格,榻榻米上一个坑,客人可以把脚放下去。坑上的平台上铺着席子。小长桌深红色调,茶盘是日本引以为荣的漆器。那墙上还有两个日本字,用镜框装着,写的是日本汉字“清幽”,只是少了笔画。墙上挂盘中是描绘的中的故事,寿亭也懒得去看,只对那侍女的服装有兴趣。
侍女跪下进茶。寿亭调皮地捏捏侍女和服腰带后面的背囊:“我说,她这小包袱是干什么用的?”
滕井笑了:“是装饰物,没有什么实际用途。”
寿亭故意插科打诨:“我还以为是装手纸的呢。”
侍女站起躬身退出。
滕井说:“这是中国茶,只是运回日本加工了一下,哪天你有时间,我请你领略真正的日本茶道。”
寿亭笑笑:“你日本那一套,我也知道得差不多了。你上次请我吃饭,除了那炸的东西——叫什么来?”
滕井忙说:“干炸天富罗。”
“就那玩意儿还凑合,其他的那些根本没滋味。上次你和家驹去弄那茶道,他回去对我说,那茶上有层沫子,和唾沫差不多。免了。”
滕井笑笑:“不在那茶怎么样,是气氛——宁神内敛,物我两忘,相当于中国庄子所说的境界。”
寿亭喝茶:“什么桩子柱子的,说说,咱那布是怎么档子事儿?”
滕井晃着头:“陈先生,我是没办法。”
寿亭从茶碗上抬起眼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