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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看着那东西,忍不住笑。

    卢老爷欣赏地看着寿亭:“大侄子,你是我请来的大能人呀!”

    寿亭起身接过家骏的茶,朗朗地说:“卢老爷,你这是夸我,我连个字儿也不认,就是个染匠。大少爷这才是真正的能人,不仅识文解字,连洋话都会说。大少爷,我属虎,你属什么?”

    家驹淡淡一笑:“属兔,比你小一岁。”

    寿亭突然感慨:“大少爷,你有个好爹呀!咱俩差不多的年纪,你上了多年的学,我要了多年的饭,这是命呀!说书说的全是实话,‘有福生在将相家,没福生下来是叫花’。卢老爷是在城头上拿着千里眼——看得真远呀!花了那么大的钱供你出洋念书。大少爷,我要是有这样一个爹,过上一天你这样的日子,这辈子也算没白活。唉!”说完把头低下了。

    家驹有点找不着北,不知道从哪个方面应对,一时表情茫然。

    卢老爷听寿亭这一恭维,加上寿亭的现身比对,从心里觉得到位。他看了一眼家驹,然后探身对寿亭说:“爹好娘好,不如自强好。六十四卦‘乾’第一,当头就说‘天行健,君子自强不息’。那么多要饭的,为什么就你有今天?那么多开染坊的,为什么就你干得好?这都是靠你自强。《明会要》说洪武皇帝朱元璋‘一字不识通六经’——当然朱元璋认字儿。我看你就有那点意思。同是染匠,可你这染匠谁敢小看?谁不知道陈六子?”说罢,拉过寿亭的手拍着,十分亲热。

    家驹感到自己受了冷落,并且发现自己可能成为反面典型,就多少有些不耐烦,稍作思考,决定主动出击:“陈掌柜的,你懂机器染吗?”

    寿亭一愣,看着家驹:“懂呀!”

    家驹怀疑:“跟谁学的?”

    寿亭放下茶碗:“去年我去上海买坯布,特别去了趟成通染厂,看了一眼。机器染没别的,就是比手工省事。”说完又把那碗茶端回来。

    家驹迷惘地慢慢摇头。

    寿亭看着家驹的头晃,顿时把眉毛竖起来:“大少爷,我这人脾气急,怕激。这世上没啥太新鲜的事儿。这机器染就是用人少,染布多,其实工序是一样的。我一眼就看明白了。机器染就是前蘸后染,烘干拉宽。咱现在是用人拉宽拉长,它是换成了机器。那机器劲大,一丈布能拉出二寸来,所以说,这机器染的布,缩水更厉害,比手工染的还坑人。”

    家驹认为基本正确:“我是学的纺织印花专业,不过你说的这染布工艺倒是差不多。”

    寿亭问:“大少爷,咱青岛这厂里有印花机?”

    家驹说:“有一台,但是现在技工水平太低,光有机器没有用。咱去了之后,主要还是以染布为主。”

    寿亭纳闷:“你开不了?”

    家驹多少有点尴尬:“陈掌柜的,我实习的时候也开过,但是一个机器要好多人开,我自己办不了。”

    寿亭点着头:“那也就是说,上了一阵子德国,一个人回来没有用?”

    家驹看了一眼父亲,忙说:“不是一个人回来没有用,我能管开印花机的,知道他干得对不对。再说,哪有留学生亲自开机器的?”说时偷眼再扫父亲,接着岔开话题,“陈掌柜的,我就不明白,你就到染厂里看了一眼,就敢说懂机器染?”

    寿亭不客气:“我娘死得早,她老人家的话我还记着一句:这一等人不用教,二等人用言教,三等人用棍教。大少爷,有些人你就是用棍子打他,他学东西也是慢。他不是不上心,是不开窍。”

    家驹有点挑衅:“陈掌柜的,那你是哪等人?”

    寿亭眉头一挑:“大少爷,当着卢老爷,不能张开嘴就日娘操祖宗。我把话给你放在这里,不管什么东西,只要我看一眼,立刻就明白,否则就不是陈六子!”他已经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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