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坐在那里看着,好像盼着土匪动手。
土匪头子见他面容平静,有些为难:“兄弟,我是邹平常山柳子帮,常来你周村办差使。既然自报了家门,就不怕你告官。常山的局子我也敢炸。兄弟,自打干上这一行,我就没想着这辈子落个囫囵尸首。咱俩也无冤,也无仇,认识了,咱好说好散,家里也等着你。这样,你把价钱抬起来,又多挣了钱,你也少受了罪。别逼着哥哥动手,见了彩。这荒坡野地的,何必呢?”
寿亭替他解忧:“大哥,我过去是个要饭的,你这一行我见过。当初咱还差点成了同行——就是因为我年岁小,跟不上趟,人家没要我。大哥,咱这么说,各行都有自己的规矩,你就捅我两刀交差吧。兄弟不怪你,你这也是买卖。”
土匪有点急:“嘿,有点儿意思!头一回见。”
王掌柜的内弟老三沉不住气了,从门外冲进来:“他妈的,老子这就撕了票,让你他妈的充硬汉!”说着就要去夺刀。
那土匪头子把眼一横:“老三,杀人撕票可不是这个价。要杀,我放了他,你自己再去杀。”
老三嘟嘟嚷嚷地退到一边。
土匪说:“兄弟,就这么着吧!我看你是条汉子,不忍下手,想交你这个朋友。听我的,把价钱抬上去!”
寿亭说:“大哥,这价钱是我让掌柜的落下来的,全周村城都知道,我要是再抬上去,还有人信得过我陈六子吗?大哥,人活一口气,佛求一炷香。关二爷就站在这里——当初曹操上马金,下马银,美女十二人,他老人家都不动心。我陈六子宁可让掌柜的来收尸,也不能坏了人家的买卖。”
土匪急了:“好呀,小子!你算是让我开眼了!来,先给他上炷香!”
他的手下早把香点着了,那炷香有烟囱那么粗,香头燃着,熠熠放光。那家伙用嘴一吹,呼呼地冒火。他双手拤着走向寿亭。
土匪向上一扬手:“把他的衣裳扒了,我看看这一炷香下去,你还说什么!”
寿亭的衣裳被扒下来,绳子也松开了。
寿亭赤着上身,说:“好吧,大哥,我答应你,把价钱抬上去,也不再用德国料子。关二爷当初降曹,土山约三事,也是被逼无奈。你把那香递给我,让我对着关二爷讲讲,不是我陈六子不肯受苦,是怕家里惦记着,我想早回去。”
土匪高兴了:“这就对了嘛,什么叫识相?这就是识相,好汉不吃眼前亏。”说着,示意手下把香递给寿亭。
寿亭把香接过来,冲着香头呼呼地吹了两口气,香火更旺。他倚定关二爷的脚台,微微一笑,回手把香摁在了自己的胸口上,“咝——”一股黄烟升起。然后保持姿势,转身面向关二爷:“关二爷,我算条汉子吗?你老人家说句话!”随之,他又回过身来,土匪开始后退。他和颜悦色地问:“行了吗,大哥?”
土匪傻了,那几个拿火把的不敢再看,把脸转了过去,有的把眼都闭上了。
寿亭向前一步问:“大哥,你要是觉得不过瘾,我再来一下?”说着把香拿开,有些香头还粘在胸口的肉上,细烟缕缕。他正要挪地方,土匪头子急上前,双手夺下:“兄弟,好样的!
快快,快拿香油,你他娘的快呀!”
老三见事不好,撒腿跑了。
寿亭躺在炕上,采芹坐在旁边,心疼地掉泪。寿亭攥着她的手,冲她苦笑:“过去要饭,三天两头让狗咬着,比这疼得多。 那时候,狗咬着还没人管,看这,还有人心疼。”
采芹的泪落在那双握着的手上:“疼煞我了,这王家咋这么坏?”
寿亭笑着:“妹子,这人生下来就是受苦,我这还算命好的,遇见咱爹咱妈,还遇见你。唉,这不比那天冻煞强?”
采芹把头伏在寿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