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医生好像没因为她找别的医生而生气,很耐心地解释说:“是这样的,现在的病理化验报告采取的是新的划分法,以前的CINⅡ、CINⅢ和宫颈原位癌都划在高度鳞状上皮内病变里。有的医生觉得这种划分法很笼统,或者出于习惯,写病历的时候会用‘非典型增生’或‘宫颈上皮内瘤变’这样的术语。”
“但是我在网上看到CINⅢ就是‘宫颈原位癌’了,那么我到底是二级还是三级呢?”
“这个区别没多大意义,都属于高度鳞状上皮内病变,都是一样的治疗方法。”
她从网上看到的解说跟Z医生一样,她只是用这个方法考察一下Z医生水平如何,既然Z医生通过了她的考核,她也就不再纠缠“二级”“三级”的问题,转而探讨hPV:“有没有可能是从别的渠道感染的?比如使用了公用洗衣机啊、坐了公共厕所的马桶啊之类的?”
Z医生摇摇头:“基本不可能,hPV病毒离开人体之后存活时间很短,只能是性传染,不一定是性交,但至少要有性器官的接触。”
“但是我在网上看到说hPV也可以通过接触污染物而感染。”
Z医生耸耸肩,未置可否。
她又不厌其烦地把“中国神器”、“外国神器”的事讲了一遍,然后满怀希望地问:“会不会是从那上面传染来的?”
Z医生还是那个答案:“不可能,因为这种病毒在体外只能存活很短时间。”
她把自己想到的原因都说了一遍,但全部被Z医生否定了。
Z医生安慰说:“不用紧张,很多人都感染过hPV的,大多数人都没事,即使发展成非典型增生,也没什么,做个宫颈锥形切片就好了。”
她觉得Z医生不能理解她的心情,可能美国根本没有像她这样一生只有过一个性伴侣的人,所以没谁会斤斤计较于“hPV是哪里来的”这个问题,这点她能理解,如果她也有过几个性伴侣,哪怕只有两个,她也不会纠缠于这个问题,因为她无法知道到底是哪一个传给她的,纠缠了又有什么用呢?
问题是她只有一个性伴侣,这事就变得很重要了,她必须弄明白丈夫到底出过轨没有,不然她没法跟丈夫过下去。
她把这个意思对Z医生说了,Z医生貌似能够理解,很坦率地说没遇到过追查hPV来源的人,自己也没做这方面的研究。
她又想起一事:“我丈夫以前有过一个女朋友,他们有过性关系,会不会是他的女朋友传给他的呢?”
“有可能。”
一旦从“神器”等外在因素回到丈夫身上,她马上想起丈夫还回过国的,不由得咬牙切齿地说:“他前段时间回了一趟国的,去看他父亲,我听说现在中国有很多的性工作者,不知道他是不是从那里搞来的hPV?”
“有可能。”
她打内心痛恨起Z医生来,这人怎么这么没原则?刚开始是什么都不可能,现在又成了什么都有可能,那么到底是可能还是不可能?
她没再追问,知道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因为Z医生也不确定到底是怎么回事。作为妇科医生,Z医生关心的是如何诊断,如何治疗。至于病人到底是从哪里感染上hPV的,离婚不离婚,杀人不杀人,与医生的诊断和治疗一点关系都没有。
也许这事应该去问流行病学家,但即便是流行病学家,也不可能明确指出某一个病人的hPV是怎么来的,他们顶多能说出hPV有哪些传播渠道,大多数人的hPV是怎么传染上的,但具体到她丁乙,他们也只能耸肩。
她认命了,不再纠缠于hPV的来源问题,只问了宫颈环切术和宫颈锥切术的区别,决定就做宫颈锥切术。全麻就全麻吧,麻翻了更好,免得知道疼。万一麻翻过去再也醒不来了,那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