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最后一根稻草
李元昊比赵祯大6岁,在战场上屡战屡胜,为了议和能混到儿子份上,这应该是无与伦比的诚意了吧。且慢,后面还有话。
“本国自有国号,无奉表体式,其称兀卒,盖如古单于、可汗之类。”说得很明白,我可以给你当儿子,但我一定要是国王,西夏必须独立。
庞籍沉默了,想了很久,他说了一句话。“天子至尊,至高无尚。你们这份国书里名体不正,我不会上传给皇上的。”
他在强调皇帝的唯一性,李元昊还不够资格。
来的使者也不含糊,回答说我们的名体很正,儿子侍奉父亲,就像臣子侍奉皇帝。这有什么不对?我要求到开封面见皇帝,如果皇帝亲自不许,我再返回去更改。
正中庞籍的要害。范仲淹的例子在前面,人臣无外交,对方要面见皇帝,他没权拒绝。这样时隔五年之后,西夏使者再一次进入开封城。很快就被赶了出来,焦点仍然在名份上,李元昊杀人放火,居然还要和宋朝皇帝平起平座,无论如何不能答应!
不答应就算了,李元昊的国书在半年之后再次降临,这回一切都很正规。要求宋朝增加岁赐,割让边地,解除盐禁,重开榷场,一共是11个条款。
尤其是开头的称呼变了,再没有儿子父亲的说法,他直接称自己为“吾祖”。注意,不是兀卒,怕你们宋朝人看不懂,来了个直接的汉译音。
“吾祖”……
我是你爸爸!
这两个字还有别的解释吗?这份国书一露面,宋朝立即炸了锅,各位御史们先跳了出来,蔡襄怒不可遏。这是在玩我们宋朝,如果答应了,以后他们上书时自称“吾祖”,我们答诏书时也称其“吾祖”,我们堂堂大宋成了什么?!
是可忍孰不可忍?绝不答应!
由此上纲上线,文官们的想象力和尊严感无限度攀升,每个人都变得血贯瞳仁。朝廷里的和、战两派又开始分裂。和,以宰相晏殊以及范仲淹等人为首,他们认为李元昊那些党项人的传统就是没有道义廉耻,一时半会改不了的,毛病总会犯,就算现在乖了,以后肯定还会变化。
这点看得很准,以后的确不停地变,一直变了100多年!
所以嘛,我们许和是必须的,只是要震慑一下对方的气焰就是了。
战的一派以韩琦为首。比较可怜,精确一点的说法是,中书省里只有他一个人为“首”。韩相公怒了,他坚决不同意和谈,无论谁劝都不行。最后首相晏殊没了办法,做了件特没面子的事,他把刺猬扔给了皇帝。陛下,我们都同意了,只有韩琦反对,您看着办吧。
皇帝把韩琦叫来,问为什么。韩琦说现在之所以认为李元昊肯定会降,而且以后不会再造反,是因为契丹方面稳定了,辽国和我们再次成为盟友,他们会约束李元昊的。可是有一点,辽国能让李元昊罢兵,自然也能让他举兵,那时两线作战,我们怎么办?
回想一下,辽国是因为什么和我们再次结盟的?是历代的友情?还是富弼以及军方的压力?很明显是后者。如果我们现在以屈辱条件同意李元昊的和谈,辽国方面会重新掂量我们的分量的!
虎狼之邦,不能以仁义礼智来衡量,我们得时刻清醒。所以和谈是肯定的,但不是现在。
这样的理由谁也没法反驳,于是事情就拖了下来。一拖两个多月,西夏的使者等得实在等得不耐烦了,你们先聊着吧,啥时有信儿通知我。
西夏人回国了。西线就此进入扯羊皮状态。
宋朝的麻烦却刚刚开始。这时是七月,在这个月和五月时,宋朝内部连续出现了两次兵变。五月那次发生在沂州(今山东临沂),京东路“捉贼虎翼军”的士兵王伦,按照宋朝的官方说法是恶性不改,此人聚集了四五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