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一九六三 黄花岗五十二年后
一支手表都没有。”
大家注意到林排长。林排长拉开袖口,伸高左右手,果然连个表都没有。
“真的没有。”
“本排长是穷排长,念过大学又怎样,一样穷兮兮苦哈哈,每月只靠关饷两百五十元来过。”
“但关饷后没几天,张永亭就来伸手借钱了。”
“张永亭自己的饷呢,他花得快,花完了。”
“还剩十元,打一炮而已。”
“不能少打一炮吗?非借钱打不可吗?”
“人家是‘毋忘在莒’,我也是毋忘再举,举起来的‘举’, 一次完了,再一次举起我的老二来。”
“举老二干什么?我们又没有老婆。”
“但我们有‘军中乐园’的姑娘。”
“有又怎样?你玩得起吗?你一个月军饷才几个钱,去一次军中乐园要十元。你呀,举老二也白举,一个月玩不上几回。”
“本来可以玩几回的,但张永亭好赌,所以一下子都输光了。”
“但他有别人老婆可免费玩呀。”
“哈,就是那有胡子的大块头女人啊。”
“那也不能白玩啊,”张永亭解释着,“也要送点礼啊。送礼也要花钱啊。那大块头的好处是,你没钱时候她可以通融,不像‘军中乐园’得买票,欠一次都不成。”
“好在有排长救你,他给了你十元,你可以打下次关饷前最后一炮。”
“是的,谢谢排长。”
“可是,你炮打了,但买牙膏的钱都没了。”
“那我就用你的牙膏。”
“不给用。”
“那我偷着用。”
“你在军队里做贼啊?”
“做贼又怎样,只不过偷点牙膏。军队外面呢,他们偷得可多了,连国家都偷呢。”
“嘘!小声点。你乱说什么?你指‘他们’,‘他们’是谁啊?”干事插嘴进来。
“你这个政工儿子,明知故问。你知道‘他们’是谁,所以才向我‘嘘’一下。”
“好啦!好啦!我的牙膏让你用就是了。”林排长说。
“那我打完了炮,一块钱都没了,你还得多借我十元。”
“我不借,因为借给你,你就忘了还。”
“我不忘。我一面‘毋忘再举’、一面‘毋忘举债’,我向你举债了十元,我终生不忘。即使我死了,也把我的一双新袜子给你,还有三支保险套。”
“保险套?你上‘军中乐园’不用吗?”
“我没用。”
“你为什么不用?”
“我不要穿着袜子洗脚。”
“你会得性病。”
“得就得,‘该死卵朝天。’”
“朝天也不好看啊,国军第十七师第四十九团七五炮组长张永亭死了,但撅起个烂鸡巴。你好意思吗?”林排长关心的问。
张永亭低下头来,想了一下。“不好意思,还是戴套子吧。”他抬起头来。“那保险套我只送你两支好了,我自己留一支。”
大家笑起来。
“反正,”张永亭说,“你这排长得多借二十元给我,还得让我用牙膏。你要可怜我是你的组长、七五炮组长,炮都能打炮呢,人怎么反倒不能。你排长这样不帮忙,一定思想有问题。”转向干事:“干事啊,请记他一笔,排长思想有问题。我反共,他不支持我反共,他就是‘反反共’。”
大家笑起来。
“什么‘反反共’?你哪里学来的?”
“那天路过中山室,进去遛遛,干事拿了一本《中华杂志》,摇头晃脑的边看边说:这些立法委员办杂志,就会发明新名词,叫什么‘反反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