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的网站了,老有外国客户要求看看我的公司网站。”杨星辰滔滔不绝地讲起他的生意经。看着他那高耸而笔直的鼻梁,深不可测的眼窝和色彩斑斓的眼球,愈发对他自我标榜的汉人血统表示怀疑,咋看咋像一个唐宋时期散落在中国东南沿海的犹太人投胎转世。
陈菊忙打断他:“你们别听他瞎吹。”
杨星辰笑笑:“嗨,自己人嘛。”
分手时李皓拍着我肩膀:“哥们,咱们改天再聚,我做东。你最近几天有啥安排?”
“见一些编辑朋友,有个是大学女助教,她下月就去美国留学啦。”
“你真行啊!咋勾搭上的?”杨星辰说。
“请注意措辞。”我提示,“纯粹工作关系,我投稿,她是兼职编辑,审稿,我们谈稿子。”
“呵呵,你投稿,她审稿,再谈稿,不就搞——上了吗?”李皓伸出两根手指头,凑成一对,一脸淫笑。
“赶紧拿下,把你也捎带过去得啦。你也该结婚啦。”陈菊说。
“别拿我开涮了。我一下岗职工,天方夜谭啊。”我说。
“你也不要妄自菲薄嘛。”杨星辰说,“小米加步枪一样取得革命胜利。”
陈菊夫唱妇随:“爱情没任何理由,随时随地都可能发生。”
“那也得王八看绿豆对上眼。”我正经说,“她给我介绍一个做小生意的伙伴,明天见那人,开书店。”
“你喜欢书,又是读书又是写书,倒适合干这个。”陈菊说。
小夫妻把我们送到公汽站然后返回。在长安街,我像塞沙袋一样把李皓往最后一趟728路公汽里塞,他被夹在门缝里不能动弹,我拿出吃奶撒尿的劲儿,就差飞踹一脚了。李皓走后,我穿过地下通道,向朝西的汽车站走去,迎接另一场血拼。
3
武彤彤和想像中很不一样。她轮廓硬朗,犹如硬笔版画人物。她不高不矮,不胖不瘦,不白不黑,短发整齐而精爽。她穿灰色短衫,斜挎黑布包,浅蓝色裙子,凉皮鞋。武彤彤脸上有些小痘子,疑似青春遗留物。她微笑起来显露的牙齿略有四环素色素沉淀。她小巧的黑色边框眼镜后的目光有诘问般的尖锐,让我本能回避直视。她走路说话风风火火,颇有男子风格。她不算漂亮,健康精干,一看就是工人阶级的女儿。
见我第一眼,武彤彤就像高速扫描仪迅疾将我上下瞄了一遍。我心里嘀咕,莫非名校的书呆子就不一样么?
我住四人间,客人都出门了。没空调,寒暄时,武彤彤不停用杂志扇风。我拿出新买的矿泉水,搬过立式电扇,抱歉地说:“便宜没好货,有空调的标准间要二百多块呢。”
“住找地下室啊,光线不好,但凉快。北京地下室旅馆很多。”
“呵呵,主要还是钱的问题。”我笑着伸出拇指与食指中指快速摩挲几下,这潜意识下的形体语言,让我俗不可耐的嘴脸暴露无遗。
“那倒也是。”她说,然后从大布包里拿出稿件来,满脸窘迫,“该我说不好意思了,每次退稿都非常惭愧,这次更是,这是我出国前看的最后一部稿子。你别太难过了。”
“嗨,都麻木了。”我强作笑颜,随手接过稿子塞到枕下,“我就是无聊透顶,庸人自扰。”
“我知道你要表达什么,权利与金钱之争,理想主义破灭,囚徒困境——”
我哈哈大笑:“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
“啥意思?”
“两年前,几个评论界的大尾巴狼也这样说,不过我觉得更应该叫困兽犹斗。都怪他们,书还没出就给我一等奖,难免让我自我爆炸。”
“都有谁啊?”
“白马、黑马、瘦马、非马、夜马……都是马,应该叫他们大尾巴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