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中国西部文化,是香港一位作家朋友邀请的,还要带大丫一块去。心情一好大丫就不想放过二丫,这跟二丫是相同的,毕竟一母所生,很多地方她们都是相同的。大丫瞥了一眼二丫,仅仅一瞥,大丫便明白,破鸟遇了难事了,八成是让男人甩了,不甩能成这德行?大丫一下兴奋,自己这一拐拐对了,拐到时候上了,便说:“天有啥望头,能掉钱,还是男人?”
二丫忽地转身,没来由地冲大丫呸了一口。
二丫还没洗脸,没漱口,一口吐得大丫跳了起来。
父亲黄风闻声走出来,一看阵势,脸都气黑了。
“什么体统,瞅瞅,什么体统!”黄风跺着脚,不知怎么发泄。大丫忽然一笑,抹了痰,跟父亲说:“没事儿,闹着玩呢。”
哼!二丫一拧身,进去了,她才没兴趣陪大丫演戏。
破鸟!大丫恨恨诅咒了句,嘴上却说:“今儿没事,过来看看你,不会这么早就去广场吧?”
哼!黄风也一拧身子,进去了。
大丫讨了没趣,心里很不服气,但又不能追进去雪耻。在父亲面前,她们一向装得很和睦,很友爱。傻站片刻,觉得这一拐不值,拐得掉价,让破鸟白羞辱了。想走,又舍不得,还没探听到破鸟出了啥事,走了也不甘心,便跟身进屋,坐在了沙发上。
二丫钻屋里不出,里屋的东西被她弄得叮当响。
“丫儿呢?”大丫问。
“还知道问她,你这大姐当回去了?”黄风起身,在屋里转圈,他最难堪的便是这时候,明知姐妹不和,却要做给他样子看,“你们三个,真是气死我哩!”说完腾地坐下,一听二丫在里面弄响动,掉转头又骂:“跑这儿耍啥威风,有本事找你男人去!”
“咋了,吵架了?”
“少问,你也不是省油的灯!”
二丫突然扑出来:“我离了,我被男人甩了,你满意了吧。”
大丫结了几下舌,想说啥,忍了,尴尬一会,放下五百块钱,出来了。
黄风身后骂:“你欠我的呀,老拿钱打发我——”
大丫突然觉得心情不太好受。凭直觉,她觉得二丫这破鸟事出得不轻,要不哪能这么容易就把脸撕破。
她是把脸撕破了,女人一把脸撕破,是很没面子的,大丫想。
二丫原本是很要面子的,比她更要,要不她们也闹不到今天,她又想。
路上人多起来,还不到十点,街道就有些堵了。河阳城别的不多,就是人多,乡下人拼命往城里挤,挤得城里人没处躲,快要招架不住了。大丫避开来来往往的人,尽量往快走。这阵儿她有点恨自己,干吗非要跑进去找不自在?
快到车站时,看见一大片人,围在车站广场里,广场是去年修的,剪彩时大丫还跟着叶开出席了剪彩仪式,当时觉得风光,后来再到了广场,看见乌七八糟的人,那股风光便没了影。有次她跟叶开说:“干吗非要修广场,不修广场这城还像座城,一修广场这城便成了垃圾场。”
叶开抢白道:“不修,不修那些人吃啥,你望望这座城,哪一处不是那些人为捞钱修的?”
大丫不像叶开,动不动就拿当官那些人说事,大丫关注的是自个的心情,心情好啥也好,心情堵便觉啥也不顺眼。这阵大丫又堵了,是为二丫。坦率讲,她不想让二丫栽太大跟斗,可二丫又不能不栽,她太知道苏朋是个啥货了。
到了车站广场,大丫听人群中间有人唱歌,是河阳小调,周围的人跟着喝彩,就知遇着邸玉兰了。大丫想走开,双脚却鬼使神差挤了进去。
果然是邸玉兰,手拿红绸带,边跳边唱:
河阳城风口子城
一场大风显了形
千年古塔轰隆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