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西荒抗战
和6支队下山打给养。那天晚上特别冷,冻伤10多个,6支队长张光迪让我带着伤号在山边等他们,留下匹走不动的瘦马和几斤黄豆。我的传令兵施连发,10个手指头都冻黑了。我用破布给他两个袖口加长一块,再缝死,这样能保点暖。不能吃饭,我喂他,大小便我给他解裤带。后来送去密营,连冻带饿,还是牺牲了。
李桂林老人说:
我记得是1942年7月,我们从铁力去东兴活动,走到白杨木河,看到西岸欢喜岭下有几顶帐篷,还有排红瓦房。河边有个老头钓鱼,告诉我们那是日本开拓团,去年秋天来的,40多人,大都是在乡军人,都有武器。老头说这帮东西才坏呢,让我们给他们干活,白干,看谁不顺眼就放狼狗咬你。
下午下起雨来,我们在雨中淋着,等天黑。老头说你们打不打呀?我们说打呀。他说就你们这几个人呀?
支队长朴吉松,原是6支队政治部主任。还有大队长景芳,小队长张祥,再就是安福、李绍刚和我。不光人少,朴吉松一只眼睛负伤瞎了,景芳一只独臂,还有缺手指头、脚指头的。6个人里,也就我和李绍刚零件齐全,一看还是小孩,那衣服也都剐得破狼破虎的,瞅着哪个带个架(“带架”,即像样儿)呀!
景芳笑笑,拍拍老头肩膀,说:大叔,你今晚拉完道,就可劲儿“卖呆”吧。
天黑后雨还下,我们摸进开拓团大院,里面停着几辆拖拉机,那时叫“火犁”。大雨帮忙,岗楼漏雨,哨兵进屋躲雨了,狗也没叫。我记得是3扇窗户,6支匣子枪就响上了,然后就喊缴枪不杀。朴吉松、景芳和张祥打多少年仗了,会几句战场上用得着的日本话。刚摸到窗前时,听里面睡得直打呼噜,这下子可就鬼哭狼嚎地炸营了,一个翻译没好声地喊,别打了,投降,我们投降。朴吉松让里面点灯,把枪都扔出来。里面磨蹭一阵子,我们喊扔炸弹了,灯就亮了,噼里啪啦往窗外扔枪。打死10来个,剩下的都放了。
接着,我们端了木兰县利东警察署,打下大贵镇,烧了石头河子警察分驻所,又打下庆安县大罗镇。打大贵镇是12个人,打大罗镇是20多,都是晚上打的。伪警察,好对付,打完了就进山。
郝凤武老人中等个头,黑白发,有点儿耳背,一支接一支地抽石林烟。他1921年生于依兰县,1937年5月参加9军,离休前是抚顺煤矿十一厂厂长。去他家采访,老人看了我的证件,说你是东北军区的呀。
老人说,我第一次负伤就是重伤,指导员张荣把我扛回来,有个老王头照顾我。他四十多岁,是炊事员,先在山坡上搭个窝棚,他就在旁边刨坑。两米来深的长坑,躺进去个人挺宽敞,还扒来几块挺大的桦树皮。我躺在窝棚里看着,说你鼓捣这些玩意儿干什么呀?他说你别问了。后来看我死不了了,才说师长说了,小郝死了,要好好埋了,别让狼扒出来吃了。那坑就是给我挖的,桦树皮是当棺材包我的,这东西油性大,抗烂。我寻思这回没死了,下回死了还能有这待遇吗?
老人说,参军前我在甸子里放猪,碰上葛万才和富仁山,他俩去城里侦察回来,动员我上队打日本子。我说能打过吗?他俩说能,我说行。那时什么不懂,后来明白光凭我们抗联自己,是打不过日本子,推不翻“满洲国”的。可打不过也得打。能被打死,不能被吓死。有抗联在,就不能让它小日本、“满洲国”消停了。
1940年12月8日,《张寿篯给负责同志并转中共中央政治局的报告》中说:
四○年敌人在战场上受的损失,比较三九年更严重,我军在战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