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雪坟
把伤处皮肤搓红了,血流通了,就没问题了。
4军新兵彭施鲁,一切从头起步。骑马、射击不用说了,吃饭、拉屎也得学。行军时,包米面大饼子要贴身揣着,不然就成铁饼了,一口几道牙印。有道是“小孩的屁股大酱缸”,天多冷,冻不坏。大人的屁股也挺抗冻,可生殖器呢?零下40多摄氏度,一会儿就危险了。要等到快憋不住时,赶紧蹲下,速战速决。
看他冻得鼻涕拉碴的样儿,大家都挺可怜这个关里来的洋学生。有的劝他去做地方工作,有的说他是“兔子尾巴——长不了”。
天大房子地大炕,多少土生土长的东北人,受不了冰天雪地中的饥寒交迫,有的离队回家了,有的叛变投敌了。而来自中原大地的热血男儿,就在这东北的大烟泡中,用战斗迎接胜利。
六十三年后,老人说他能在东北抗战十年,首先要感谢“抗联第一宝——乌拉”。
鞋底、鞋面是一整块牛皮,鞋面上有一凸起的半圆形的褶,鞋口钉着一圈鼻扣儿。先把一块挺大挺厚的布,叫“乌拉腰”,沿鞋口垫放进去,再把乌拉草絮进去,然后把裹好裹脚布的脚伸进去,就开始系乌拉带。乌拉带是根长两米左右、筷子粗细的麻绳,从鼻扣儿中穿过,系紧前先把裤腿抿紧,再用乌拉腰把裤腿裹住。那乌拉腰高及膝下,乌拉带一直绑上去,连绑腿都有了。
零下40多摄氏度趴在雪地里,缴获的鬼子的大头鞋,个把小时就冻得猫抓狗咬似的。穿乌拉什么事没有,又轻快,绑上草绳子走冰雪道还不滑——不然,怎么算得“抗联第一宝”呀。
只是在人类的鞋类中,这乌拉却是穿起来最费事的,快手也得半袋烟的工夫。其中最重要的环节,是乌拉草一定要絮得均匀,展开一个窝儿,那脚伸进去可舒服了。彭施鲁个把小时也难搞利索,这儿薄了,那儿厚了,厚了硌脚,薄了冻脚。看人家乌拉带还在腿上打个十字花,走出十几里还是原样儿,他的一会儿就掉裤子似的堆到脚脖子上了。
如今新兵入伍,首先是练队列。抗联没有这一说。而彭施鲁参加抗联的第一课,是学习穿乌拉——他必须首先学会怎样做个东北人。
老人说,毛主席问他的卫兵李银桥,手重要,还是脚重要,李银桥说手重要。毛主席说不对,没有脚就不能走路,不能走路就不能革命。走路靠脚,脚靠鞋,东北冬天是乌拉。在东北,腿脚最多的不是枪伤,而是冻伤。脚是最容易冻伤的部位之一,多少人都是脚冻坏了呀。你意志再坚强,抗战再坚决,脚冻坏了,那人就废了。
露营之歌
白雪铺满大地,山中深及尺,挂满茂密参天之林木,野兽绝迹,鸦雀无声,静寂寒冽,宛若资本主义世界垂亡追悼之序幕。游击争战,最恶此景,抗日救国战士,犹着单一水鞋,日夜出没于寇贼倭奴之封锁线,其困苦颇甚。宁安军本部新移林口,诸缺准备,而日贼不断出扰,以此深为焦虑。
这是周保中1936年11月11日日记中的一个自然段。
老人们说,归屯前“讨伐”再紧,白天蹲山,晚上下山也能找个屯子睡觉。归屯后不行了,就是“天大房子地大炕”了。抗联进入艰苦时期的最重要的标志,就是露营了。
山里宿营,山沟背风,自然暖和,发生战斗,地形不利。山顶地势好,风大,冷不说,那火也刮得东倒西伏,还易被敌人发现。通常是在山腰选个平坦处,周围山上山下布上岗哨,有敌情首先抢占制高点。部署妥当,大家就忙活起来“打火堆”,就是锯树,砍柴火,弄堆火取暖,准备过夜。
1938年后,“打火堆”几乎成了每天的必修课,任何一支部队都不能不随身携带斧锯,特别是锯,甚至比枪还重要。是那种两头窄、中间宽的“大肚子锯”,又叫“快马子”,一人来长,两人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