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人是铁,饭是钢
“打给养”
未等树叶飘零,山里就忙活起来。天上飞的,地上跑的,像蚂蚁搬家般往巢穴里搬运食物。被东北人称做“花鼠子”的松鼠,拖着个长长大大的尾巴奔跑跳跃着,两个腮帮子像含了两个球似的,里面是松子、橡子和别的什么野果,当然更多的还是粮食。两腮瘪瘪的,那是刚刚完成了一次搬运,从巢里出来。那些没有储存粮食的动物,像熊呀鹿呀狍子老虎等等,也抓紧时间,个个吃得膘肥体壮,老百姓管这叫“抓秋膘”,以便熬过漫长的难以觅食的冬天。
抗联官兵早就动手了——特别在到处都建起“集团部落”之后。
1939年8月,杨靖宇率总部、警卫旅、机关枪连、特卫排,到濛江县北部、辉南东北部地区活动,意在吸引敌人,掩护筹粮。韩仁和带人在濛江头道、二道、三道花园一带,伊俊山带人在辉南榆树岔、龙湾一带,李清绍带人在马屁股山一带,白天睡觉,晚上背粮。
有地方关系好办,没有就在山边等着,看到人来了,就去跟人家商量。你家要交多少“出荷粮”,能富余多少,这块地能打多少粮,能卖给我们多少,价钱多少。约定收割时,把包米棒子掰下来堆一块,用包米秸子盖好,部队晚上就去背进山里。
1938年秋天,在虎林县独木河子,单立志通过“在家礼”的关系,认识个老顾头和孙二麻子。老顾头的姑爷是伪警察,利用这层关系,藏着掖着,带出些粮食。有大车拉东西出部落,装车时压底下,能弄得多点儿。1939年春,徐凤山被“内部处理”后,两个孩子都是老顾头给养着,非常可靠。孙二麻子也是“在家礼”,还有个老尤头。
这天傍晌,远远地看见顾大爷过来了,一手提着个粪筐,一手拎着个镰刀头子,脚步挺急。昨晚部落来了几百日伪军,附近几个部落也住满了,要进山“讨伐”,顾大爷说你们快走吧,这地场待不得了。
单立志让姜新周和甘凤山回去报告,自己留了下来。
五十年后,老人说,我们三个在独木河子待了一个多月,弄到粮食两千多斤。这在平常不够塞牙缝的,可那时部队在山里吃树皮,有没有这点粮食大不一样。特别是对于伤病员,那就是活下去的希望。那时什么都保密,像我这样的基层干部,就是干好让你干的事,不知道7军还有没有、有多少像我们和老顾头这样的关系。地方党组织早没了,没有“证明书”根本进不了部落。我们3个转了好几个地方,见到人,搭上话,有的回去就向敌人报告了。好不容易跟老顾头他们拉上关系,哪能轻易放弃呀?
第三天拂晓,敌人上山了。
这时,单立志熊瞎子蹲仓般躲在棵大树洞里,听见脚步声由远而近,乱糟糟的都是踩踏树叶的声响。他以为一会儿就过去了,谁知敌人就在那面山上转来转去,天大亮了也不走,有个小子还拿枪托咚咚地捣一阵子他藏身的枯树。听到脚步声往山里去了,单立志好不容易从树洞里探出个脑袋,敌人又回来了。又折腾一阵子,就听见开启饭盒的声响,和吧唧吧唧的吃饭声。
说不清敌人什么时候走的,反正单立志是爬不出那个树洞了。
那是个两丈多高的松树筒子,两人合抱粗细,被雷劈后树头没了,接雨水,树心就烂,烂下去两米多深,外面的树枝还是活的。穿件老羊皮袄下去,刚好能转开身。已经下过第一场小雪了,潮乎乎的树洞里已经结冰了,老羊皮袄也不顶事,一会儿就透心凉。更要命的是这种比立正还立正的姿势,手脚麻木,身子都僵硬了。
他没听到老顾头的脚步声,听到了“单同志”、“单同志”的叫喊,上面伸下来一只手。
1932年11月2日,《中共满洲省委报告第二号》中说:“钱的问题使我们许多工作受到很厉害的影响,许多决定都成为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