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起叛徒”
个方向,直奔和尚帽子。小市方向的一路,让当地老百姓出探,老百姓进山就成了1师的探子。程斌问明敌情,再次表演他的军事技艺,将这一路敌人诱进大青沟,激战3小时,打死3个鬼子、5个伪军,给俘虏的40多伪军每人发5块钱,让他们回家。
但是,无论什么样的胜仗,也不可能改变1师孤军、困军的命运。应该说,程斌对此是非常清楚的,这时也是相当坚定的。证据之一,是3团团长侯俊山说这抗日没指望了,俺弟弟在奉天城做工,咱们降了去找他吧。程斌当即召集会议,决定将其处决。
这是6月中旬向东转移途中的事。这时节莺飞草长,抗联一年一度的好日子到了,乘机东进,理应视为寻找军部,坚持抗战,而不是到碱厂向长岛工作班投降——结果却正是这样。
眼看着对手扛过一个漫长的冬季,招降的难度自然是大了,长岛玉次郎这位“谋略”专家也抓耳挠腮了。这时,叛徒胡国臣、安昌勋又献一计,说程斌这人是个孝子,把他妈抓来,就能逼他就范。
6月29日,程斌率师部和保安连进至碱厂孙李沟时,被敌发现。长岛工作班和配属他的黑崎游击队,另有碱厂伪警察署的日伪警察,约200人,将其包围。
敌我兵力为3∶1,而保安连从人员到装备都是1师精锐,弹药也行。坚持到晚上,瞅准机会,猛打猛冲,冲出去钻进林子就没影了。对于程斌来说,这种仗并不陌生,也不难打。
敌人去伊通县逮捕了程斌的母亲,又到公主岭逮捕了程斌的哥哥,弄来碱厂。有人说程斌是几天前从传单中得知这一切的,有人说是29日被围当天知道的。无论如何,也无论程斌内心深处经历了什么样的思想斗争,今天已知的事实是,当他确认母亲落入敌手,他的抉择将决定母亲的命运时,他的思想就崩溃了。
长岛曾两次派程斌的哥哥程恩上山劝降。据说,第一次程斌嘴还挺硬,说自古忠孝不能两全,让哥哥回去,别再说了。第二次程恩劈头就问:你到底是要反日,还是要妈?程斌这回挺痛快:要妈。
另一个与处决侯俊山截然相反的事实,是两次见哥哥之间,程斌招来3团政委李茨苏和保安连政委李向前,说自古忠孝难两全,你们看这事该怎么办。两位政委说这事搁谁身上也难受,那也只能是“忠”了。程斌乘其不备,拔枪打死李茨苏,李向前带伤跑走。
据说,下山路上,程斌大骂胡国臣,说你小子让日本子抓俺妈,把俺坑了、毁了,你不是人,缺八辈子德,不得好死。
张喜林,兴京县平顶山人,1937年冬参加1军,1940年初队伍溃散,下山投降。“文化大革命”中,开他的批斗会,问他是不是汉奸,他说是。又问是不是叛徒,他说是。
其实,投降后,伪警察署让他写个“悔过书”,他托人写了交上去了,就拉倒了。伪警察署没问他什么,问他也说不出什么。刚参军时是8号战士,下山投降时是4号。全连最多时50多人,最后就剩几个了,大都陆续牺牲了。而牺牲、没牺牲的,除了号和外号,顶多就知道个姓。要让他讲打鬼子的故事,那倒挺多。参军打鬼子前是个农民,写了“悔过书”后还是个农民,直到离开这个世界也是个农民。
再问他为什么当了“汉奸”、“叛徒”,他说俺实在遭不起那份罪了。
他说,今天才下头场雪,还不到最冷的时候,今晚你们谁试试?不用进山里,就在这院子待到天亮,尝尝什么滋味?现在这人衬衣、裤衩什么的,俺那时就是空筒子棉衣、棉裤,有时有件大衣,也都烧得窟窿眼子的。那时那“天头”(天气)比现在冷啊,大雪没膝齐裆,林子里风像狼嚎似的,俺就这样扛了将近4个冬天。更不用说常常几天见不到粮食,啃树皮,扒雪窝子底下的山里红,饿得前腔贴后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