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 心如秋月
情虚无,世事无常,谁又能是拯救。除了相信自己,爱自己,充盈自己,完整自己,没有任何其他途径可以实现人对感情模式的纠正。
她是活泼开朗的女子,身材苗条,也许跟骑自行车及简单新鲜的饮食有关。穿红色高领薄毛衣,合身长裤,手腕上戴一只中国玉镯,不化妆也显得神采奕奕,显示出充沛活力。她拿出一本世界地图,翻到中国的页码,与我交谈。让我看她女儿在印度的照片,讲述她在意大利的美妙旅行,也谈论对文学和作品的看法。用英语交流,一旦谈到深处,总觉得辞不达意。但依旧是开放而真诚的沟通。
超市里有一种德国产的蜂蜜鼠尾草糖,浓烈香草气味,会嚼出稠软的蜂蜜。素来不爱吃糖果零食,却喜欢这种糖的配方和包装。鲜艳的黄色纸盒,绘有漫画式的紫色鼠尾草和蜂蜜。买下一包来,吃得很少,只是放在写字桌的抽屉里。也会觉得有愉悦。
饭桌边听人闲聊周作人,说且不论外界如何动荡,有些人即便想故意自伤,最终也无损于一生的作品。昨日观赏周在三十年代的手稿原迹,往昔书墨间温润冲淡之气回转。果然已是逝去的时代。
相信任何事物将以它的本来面目抵达最终路途,不会更多,也不会更少。
有时下起微雨,清冷雨丝扑打在脸上。平缓山坡,一路空旷绿意。偶尔可见穿黑色大衣的男子牵着大狗走过。穿运动服的情侣结伴跑步。山腰上的苹果树,深红色苹果无人采摘,熟透后坠落在泥地里,慢慢腐烂。安娜做过一次烤苹果的甜点,烤软后的苹果味道酸涩,采的是自己花园里的苹果。
我想和你一起生活。(茨维塔耶娃的一首诗歌名。)
时间的长度是有美感的,因为里面蕴含长久的投入和相信。这是一种相互成全。外界浮躁和变动退却之后,依然保持这情感的平衡和强壮,这是一种优美。
喝茶,看绣,看字,看画,谈论琐事。听他说起在美国租车赶赴一处城镇,在洋人家里淘古老拓本。各自嗑着取在手心中的一小撮瓜子。暮色渐渐深浓,不知不觉,与夜色交替渗透。由落地玻璃内望出去,露天花园的干枯花木一一遁隐于夜色之中。时间流逝得丝丝分明,井然有序。偶尔,我悄悄转头,探望那道屏风,觉得它总在对我发出声音。是一种应合。
他们对待客人的态度自然克制,有适当热情。
有些人,即便彼此再迷恋爱慕,也注定无法一起生活。他们另有使命。相伴终老通常是其他的人,无关痛痒,日长夜长。这是广大的平衡,无视人内心的小情小爱,情爱的重量对它来说太过渺小。
童年时的儿童公园。一座月湖上的小岛,地面是鹅卵石和青石板,小桥和月拱门的历史有点久。面积不大,绿树成荫。种植的夹竹桃和柳树都很粗壮。老树的枝叶全部低垂到湖面上。湖水一直是绿的,阴影处幽沉的绿,太阳光照下来,成为澄澈的绿。湖水的光和色总在变化。
山上禅修三日,仿佛山下红尘翻滚过去三月。打坐,习禅,止语,入睡。
时间最终会带来解脱。重要或者不重要的事物,在最后纷纷露出它们的本来面目。
一次雨中,看见一个男子推着一辆婴儿车,胸前兜着一个小婴儿,打着伞,提着藤筐,步行去山下的超市购物。一个多小时后他往回走。他的家在山顶处的大房子里。我在那花园里见过堆积的劈好的木柴以及那辆婴儿车。
一日凌晨五点,他发条短信给我,上面显示的是我的名字。仿佛午夜梦回之际一声轻轻的叫唤。我没有回复。彼此仍旧音讯全无。
一句男人的台词。“我们有时候抛弃一切做出改变,可能是并非为了任何事情而做出的一个决定。”
琴声已散,弦犹微振。此刻道别,相逢何时。
欧洲片让人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