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生子当如孙仲谋
直审时度势,实行又抗争、又隐忍的两手策略。继建安十八年(213)濡须口之战以后,十九年(214)他曾两度亲冒矢石,率军北进。第一次亲征皖城,以吕蒙、甘宁为将督众攻城,一举攻克,“获庐江太守朱光及参军董和,男女数万口”,取得小胜。第二次亲征合肥,未能攻下,撤军路上与部将凌统、甘宁反被“魏将张辽所袭”,差点当了俘虏。幸亏凌统、甘宁等“以死捍权”,近侍谷利又紧随马后,著鞭“以助马势”,骏马越过津桥,他才免去厄运。二十一年(216)冬曹操复攻濡须,次年春孙权即派都尉徐详“诣曹公请降,公报使修好,誓重结婚”,借以换得喘息机会。
二十四年(219)十月,还遣使上书曹操,称说天命,劝其称帝,曹操哂之为“是儿欲踞吾著炉火上邪”。同年十二月袭取荆州,俘获关羽、关平父子,又向曹操献关羽人头,同时进献贡奉。曹操遂表孙权为骠骑将军,假节领荆州牧,封南昌侯。孙权这样卑躬称臣,目的就是进一步换取曹操欢心,以便减少北方压力,让他能够放开手足去“尽取荆州”,并且得到曹操承认。这决不是真心臣服,而是一种能屈能伸的权谋,终于让他在建安八年(203)首次西征黄祖的十六年后,有效地占领了朝思暮想的整个荆州,成倍地扩张了孙策开辟的割据领土。以小屈换大伸,表明在“与天下争衡”方面,他比乃兄更有能耐。
不仅对父执辈的曹操如此,而且对同一辈的曹丕,孙权也能忍辱谋国。公元220年曹丕称帝,次年刘备也称帝,孙权却不肯跟风称帝。相反地,他告诫部属:“夫存不忘亡,安必虑危,古之善教。”并提出“保己遗名,以安君亲,孰与危辱”的问题,要求部属务必以国之“危辱”为大,己之“遗名”为小,切实做到“且深警戒,务崇其大”。身教重于言教,他在以身垂范。所以曹丕一称帝,他就遣使“称藩”,将原先被关羽俘获、后来转到东吴的曹魏宿将于禁一并遣还。曹丕封他为吴王,东吴君臣以为“不应受魏封”,他宽解道:“昔沛公亦受项羽拜为汉王,此盖时宜尔,复何损邪?”遣使称谢,曹丕又趁机索要雀头香、大贝、明珠、象牙、犀角、玳瑁、孔雀、翡翠、斗鸭、长鸣鸡等奇珍异物,东吴群臣认为“非礼也,宜勿与”,他也照给不误。他把“彼所求者”比作“瓦石”,把“江表元元”比作“爱子”,问大家“方有事于西北”之际,难道不应该借用“瓦石”,代替人“欲击”之的“爱子之头”吗?看得出,对于大是与小非,大得与小失,孙权把握得相当准确,原则性和灵活性哪一样都不缺少。这样果如所愿,迷惑了曹魏政权,避免了两面受敌,使他得以全力对付蜀汉入侵,为陆逊在夷陵之战中大获全胜提供了政治保证。
然而,孙权的卑躬称臣,也有他的不可逾越的政治底线,那就是决不能让曹魏政权卡住脖子,弄得全然没有动弹余地。他“外托事魏,而诚心不款”,集中表现在“任子”事件上。所谓“任子”,就是人质,让王子作人质。孙权打败刘备后不久,“魏乃遣侍中辛毗、尚书桓阶往与盟誓,并征任子”。一旦王太子孙登作了人质,曹魏政权就随时可以拿他性命进行要挟,孙吴从此将无宁日,因而孙权“辞让不受”。曹丕恼羞成怒,遂于魏黄初三年(222)九月三路出兵,直逼洞口(在今安徽和县)、濡须和南郡,孙权赶紧调兵遣将分头抵御。但那时东吴境内“扬、越蛮夷多未平集,内难未弭”,他又不得不“卑辞上书,求自改厉”。其“卑辞”甚至写到,“若罪在难除,必不见置,当奉还土地、民人,乞寄命交州(今广东、广西一带,治在今广东番禺),以终余年”。曹丕却毫无缓解余地,回书威胁说:
“若君必效忠节,以解疑议,(孙)登身朝到,夕召兵还,此言之诚,有如大江!”孙权被逼到死角,只好撕破脸改元黄武,“临江拒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