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深不寿
如果情感和岁月也能轻轻撕碎,扔到海中,那么,我愿意从此就在海底沉默。你的言语,我爱听,却不懂得,我的沉默,你愿见,却不明白。
到底是春风不知心事,流年在朝飞暮卷中走过,没有给任何人留下交代。她很安静,不愿开口询问为什么。而他的信誓旦旦,在须臾之间化作浮灰。只为一场遥不可及的仕途梦俯首称臣,决绝忘记昨日盟定鸳侣时的万种柔情。
胡兰成渡船来到武汉,《大楚报》的社址在汉口,胡兰成此去被安排在汉阳县立医院暂住。汉阳医院与大楚报社之间,仅是汉水一隔,胡兰成每天须过江去上班。听上去多么令人向往,渡江往返,云霞作衣,沙鸥为伴。虽然处身风云乱世,但江湖还是那个江湖。
胡兰成这一走,张爱玲难免心生寥落。以往小别去南京,她反觉得清净,可以拥有一个人的时光,伏案书写。而如今一别,山水迢遥,落木萧然,相见虽有期,只怕那人世偷改换。她本是不畏世间冰冷的,本是不惧薄情寡义。奈何就生生怕了这个胡兰成,为他如此魂牵梦绕,又寂灭无声。
好在这段时间张爱玲亦不得空闲,她要忙于的改编、上演。在上海兰心大戏院排练,张爱玲甚是关心。她亲自到场选演员,最后白流苏由名角罗兰饰演。看着自己笔下的女主角换上华装,添了灵魂,有了血肉,就好像把戏做了真。
张爱玲在《罗兰观感》里,第一段就是这么写的:“罗兰排戏,我只看过一次,可是印象很深。第一幕白流苏应当穿一件寒素的蓝布罩袍,罗兰那天恰巧就穿了这么一件,怯怯的身材,红削的腮颊,眉梢高吊,幽咽的眼,微风振箫样的声音,完全是流苏。使我吃惊,而且想:当初写,其实还可以写得这样一点的……”
“我希望的观众不拿它当个遥远的传奇,它是你贴身的人和事。”这句话也印证了这出戏的成功。在上海新光大戏院举行首场公演,门票销售一空。那是个寒冷的冬夜,可丝毫没有影响观众的热情。电影导演桑弧观看了首演后,决意要与张爱玲进行合作。
这部轰动了整个上海滩。当时许多名人,对这部戏都是好评如潮。而张爱玲的名字,再次成为上海传奇。烟火绽放,绚丽无比,只是再璀璨的风景也只是惊鸿刹那。这世间没有不会凋落的花,没有不会老去的树,张爱玲的创作也会抵达一个极致的巅峰。之后,那些飘飞的落英,纷洒的残雪,足够我们用一生的时光去品味。那些存在过的美丽,被定格在岁月的相册里,落上一点尘埃,并不影响我们去怀旧。
的结局有这么一句话:“谁知道呢,也许就因为要成全她,一个大都市倾覆了。成千上万的人死去,成千上万的人痛苦着,跟着是惊天动地的大改革……”事实上,张爱玲比谁都清醒,她明白荣枯有定,盛衰有时。她后来再也没能超越这时的辉煌,又或者,她骄傲地知道,人生需要适可而止,事业,生活,还有感情。
文字固然是张爱玲生命中不可缺少的美丽,但她想念的还是那些读书喝茶,废了耕织的日子。尽管她不是那种依靠爱情喂养的女子,可是那个穷尽人海等到的人,她终想要好好珍惜。但那个每日往返于汉水,浸泡在硝烟中的胡兰成,又给自己的人生,做了怎样的安排?
初到武汉的胡兰成,当是全心全意爱着张爱玲的。一个远行游子,泛舟行吟,前程未卜,那时候他的心应该柔软无比。更况他身处的是一个,时常有警报和空袭的时期。据说有一天,胡兰成在路上遇到了轰炸,人群一片慌乱,他跪倒在铁轨上,以为自己就要被炸死了。绝望之中,他喊出两个字:爱玲!想来这时的张爱玲,是胡兰成生命里所有的寄托。
可胡兰成的情感世界,何曾有过倦意,有过消停。他不是那种守着一段情缘,一寸风景,甘愿偏安一隅的男人。他乐意携妓啸游,不畏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