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狠咬了几句,我不会要你的钱,你这么凶干吗。终于平静了,四目相望,彼此眼角都湿了。马东东试着伸手去搂黄彩霞的腰,想用行动感化她,那知黄彩霞拂袖而去,转眼就消失在厂区假山的背后。
没出息透了,黄彩霞很伤心。当晚加班到十点,下班时,她躲在仓库办公室玻璃窗后,影影绰绰瞄到了马东东。为了不让马东东缠着,同事都下班了,自个儿留在办公室里玩电脑。十点多了,马东东见黄彩霞还没有出来,捧着头蹲在马路边感叹,他没法静下心来想其他的事,他不可救药,不可自拔。她却躲着他,心伤之极,马东东揉搓着眼睛,捏着鼻子,离开爱豪的厂门,往长田方向怏怏而去。他回到出租屋已经12点了,没有冲凉,和衣倒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晚上没见到黄彩霞,他不甘心。屈指一算,与黄彩霞恋爱了三个多月,今晚他尝到了思念的滋味,他想念黄彩霞的音容笑貌,离不开她的人,她的身体,那么情切切,意绵绵,那么心痛,一分钟见不着她,就找不到自己的手和脚一般。爱是什么?他问自己,爱就是思念,就是说不清的思念。他拉熄了电灯,没有睡意,夜晚渐渐清静,虫子的叫声格外刺耳,他拉开灯,怎么会有虫子,下床翻了几次,虫子还是在叫,但找不到虫子的蛛丝马迹。这些虫就在床上,用“黑旋风”杀一杀,可能会好些,一瓶“黑旋风”要二十几块,想想而已。他把电灯拉亮,开始打量起房里的一切,墙壁的石灰已脱落一大半,地面也有些坑坑洼洼,瓦上布满了蜘蛛网,这不像人住的地方,难怪黄彩霞住在这里不习惯,也真委屈她了,那么好的身材,那么美的肌肤,在这样邋遢的床上,差点喂了虫子。他怪自己真的没有用,狠狠在床板上砸拳头,十个手指头砸痛了,睡意来了。
找工作,找工作,赚钱,赚钱,赚钱养她,他叨念着,在呓语中睡去。
第二天清早醒来的第一件事,马东东把裤兜里、皮包里的钱全部作了一次清理,掷在床上,数了数,连角票分票算上,一共118块4毛5分,出厂半个月,真的弹尽粮绝了。找工作无望,女朋友瞧不起,翻来覆去,怎么办呢,怎么办呢,一遍遍地问自己,问苍茫大地。马东东蓦然想起还有一个表哥在樟木头镇一个鞋厂,听说鞋厂很大,但忘了厂名,又不知道电话号码,只记得那个工业区叫什么樟洋。没办法,他决定下个赌注,去那个工业区找找表哥,抱着最后一线希望搭上了去樟木头的中巴车。
下午两点多,马东东到达了叫樟洋的工业区,这里有两间鞋厂,碰巧问的第一家就是表哥那家,一说表哥的名字,门卫连连点头,瘦高瘦高的,白白的那个。表哥的名字挺响的,介绍自己进厂不成问题吧,马东东燥热的心里像是飘进了雨点,凉爽了一下。厂门旁士多店,很多人挤在那儿坐着,他拣了一张散在太阳下的蛤蟆凳挨雨棚下的阴凉坐下来,热气煎着热气,够受的了。这里坐着的人,有的看电视,有的谈论进厂和查暂住证的事,唉声叹气的,没有一张舒坦的脸,没几片笑容。马东东买了一瓶六毛钱的豆奶,慢慢吸,解渴,也消磨时间。最近查暂住证查得凶,别人在议论,马东东竖起耳朵听,忐忑不安,也无可奈何。好不容易挨到下班时间,店门前的人一散而光,把鞋厂的门口围了起来。都是等人的,马东东挤在人群中,终于见到走在浩浩荡荡下班队伍中的表哥,昂头挺胸,丹顶鹤似的。下班的脸,一张张往大门这边望,都盼着有亲人老乡来探望。马东东踮着脚喊了一声表哥,表哥也正往这边望。表哥应声到了眼前,是你呀,又黑又瘦的,差点认不出来了。表哥带马东东绕过工厂左围墙,热情地请他在一个小排档吃了个快餐。吃饭事小,住宿事大,表哥皱起眉头,说这段时间治安队查房查得紧,好几个员工的老乡都被抓了,住旅社,住不起,租了房还要偷偷摸摸睡。马东东说,我从来没有被治安队查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