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一个万籁俱寂的庐山月夜,杨度终于领悟了佛门的最高境趣
想必很饿了,将就吃点吧。”
“是的,是的,我已经成佛了,成佛了!”杨度也拊掌大笑,对着夜空喊道,“静竹,你安息吧,我已经在庐山成佛了,我为你吟一首歌吧!”
“我来求佛性。”杨度立即回答。
“不瞒法师说,多年来我便在沩山密印寺、北京法源寺里接触过内典;这大半年来,什么事都不做,什么书都不读,专门读佛经,各宗各派的经典读过几十部。当然,在法师面前,这是班门弄斧了。”
“谢谢!”杨度说话间将四周略微打量了一眼。
“法师客气了。”
空落干净一尘不染的佛殿,面带微笑慈眉善目的和尚。与尘世相比,这里的确有另外一番境界。
“施主是来庐山游玩的?”老和尚轻轻细细地何。
“不是。”杨度答。
“那么是来烧香的?”老和尚微觉奇怪,又问了一句。其实,从杨度进门的那一刻,他就看出来人不是香客。
“也不是。”
“法师,我借宝刹住几天,行吗?”
穷通治乱无关系,任我逍遥自在天。
“行!”老和尚一口答应。“只是我这里没有东西可招待,吃的是红薯,咽的是酸菜。施主是富贵场里来的,怕住不惯。”
寺门虚掩着。刚要推门,一个十三四岁的光头小男孩走了出来,见到他,仿佛见到天外来客似的欢喜雀跃,很热情地请他进门,又对着里面高喊:“师父,有施主来了!”
老和尚说:“我们到外面走走吧!”
杨度很感激这个博闻的汉子。在牯岭睡了一夜,次日早上带了些干粮,踏着茅草丛生的羊肠小路,朝香炉峰走去。
吃完饭后天色全黑,老和尚燃起一支松枝,佛殿被扑闪扑闪的火光照耀着,增加了几分虚幻缥缈的色彩。闲聊了一会儿话后,杨度在小和尚的床铺上睡下。小和尚则在隔壁与师父挤一张床上睡。
也许是昨天太劳累了,天明时杨度醒来,发现昨夜睡得又沉又死,什么梦也没做。他有点遗憾。
随白云以朝出,乘明月而夕归。
吃早饭时,小和尚居然端出一瓦罐米饭来,又有竹笋、野菌等几个菜。杨度知道,准备这样一顿饭菜,于这对师徒来说是件很不容易的事。深山方外人的淳朴好客,使尘世竞技场上的失意客格外感动:应该以诚对诚!
吃完饭,老和尚并不再问起他来此地的目的,杨度却主动地告诉和尚。他没有说出静竹的名字来,只用“亡妻”一词代替,因为如此可以省去许多不必要的表叙。静竹在生时从来没有享受过这种名分,死后,杨度倒时时刻刻觉得自己这一生真正的妻子应该是她。
“施主,你是人世间少有的丈夫!”
只因死去的妻子的一个梦,这个汉子便从北京千里迢迢来到庐山,不怕劳累,不怕冷清,寻到这座一年到头几乎无人过问的破寺败院里来,都说这世界已经没有“情义”二字了,看来并不尽然。老和尚从心底里生发出对面前施主的敬重。但他很快又摇了摇头,说:“施主这番诚心虽可感,不过,这都是空的。”
“我也知道这是空的。”杨度不好意思地傻笑了一下,说,“我想我的亡妻大概是要我来庐山寻求某种启示。”
老和尚听了这句话后,凝神望了一眼杨度,点点头说:“庐山是座灵山,历代名士如陶渊明、李白、钱起、苏东坡都来此寻求灵气,但他们寻求的是世俗间的灵气。庐山又是一座佛山,历代高僧及居士们都来此寻求佛性。不知施主来此,是寻求世间的灵气,还是祖庭的佛性?”
啊!这是到了什么地方?杨度被眼前的景象弄错了。近处,古树老藤青草杂花,都在若隐若显似有似无之中;远处,白天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