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今日的太原公子与未来的房玄龄一拍即合
国的大总统绝对轮不到我袁芸台来做。为此我感到遗憾,因为我坚信家父的这一套是治不好中国的,必须改弦易辙。”
“为什么?”杨度很乐意听这样的话,他要引导袁克定说下去。
“这是因为家父的头脑里守旧的思想根深蒂固。当然,这也难怪他,毕竟他做了三十几年的前清官吏,对过去的那一套习惯些,但结果却是对国家不利。比如说,他用人,就几乎全用的前清大员,他对宪政其实是不热心的,他对内阁制是不能接受的。他热衷权力,事必躬亲,不能放手让别人去干。”
杨度觉得,此时的小汤山温泉浴室,仿佛已成了两院议会,一个在野党的党魁正在尖锐地抨击执政党的首领。他同时不得不佩服这个抨击者对时局的症结看得准确,与自己的观点十分吻合。正因为重用前清大员,自己才遭到冷落;正因为不热心宪政,一个真正能导引国家富强的根本大法才至今未修好。抨击者重视内阁制,自己今后才有可能做伊藤博文和俾斯麦。这几句话,句句打中了今日政局的要害,也说出了自己的心愿。杨度对眼前的袁大公子另眼相看起来,他莫非真的有治国大才?他莫非真的就是那夜戏台上的太原公子?
“芸台兄,你说得真好,我真要设法运动议员们选举下届总统时投你的票。”杨度出自真心地说。
“不!”袁克定断然拒绝了杨度的好意,最终亮出了底牌。“皙子,总统我是不可能当的。为了国家的强盛人民的幸福,为了我能处于一个最有利的治国地位,为了能实现你的一匡天下的抱负,我请你襄助我。”
“如何襄助?”杨度从藤躺椅上站起,掐灭手中的半截雪茄,仿佛就要为朋友拔刀上前的样子。
“我和你相约:今日你襄助我做成太原公子,促使家父登基恢复帝制,日后我一旦继位,就拜你为相。那时我做唐太宗,你做房玄龄,再在中国造一个贞观之治如何?”
“行!”杨度激动地不假思索地伸出一个手掌来。
“我们击掌为定!”
“啪!”袁克定结着一块大疤的右手掌在杨度的手掌上重重地一击,十分高兴地说,“去,咱们再到餐厅去喝它个一醉方休!”
袁克定的酒量并不大,三杯中国白酒喝下去,便醉醺醺地被茂顺扶到卧室里去了。杨度却还只有四五分酒意。他躺在别墅精美的客房里,听着窗外温泉流水的汩汩声,身上燥热不安。他干脆披衣起床,燃起了一支雪茄。
杨度今夜太激动了。
他首先想到的是,在中国政坛上整整闯了十年,一心想借一个人的力量来实现自己治理天下的宏伟抱负,然而十年来所看准的袁世凯其实并不是一个理想的人物,真正的理想人物是其子袁克定!辅佐袁克定比辅佐袁世凯有利之处居多。
袁世凯是一代袅雄。他雄才大略,斡旋乾坤;他老谋深算,机巧权变;他手揽大权,独断专行。在他的身边,只能充当他的工具,不能左右他的意志;只能为他服务,没有余地让你施展。袁克定则大不相同。他有崇高的地位而无坚实的基础,他有雄心而无长才。他治理国家必须要依靠别人,就如同当年骆秉章在湖南做乱世巡抚必须依靠左宗棠一样。他一旦即位,就拜自己为相。这话不会是空头许诺,因为他不得不如此!
猛然间,杨度想起了那年与曾广钧、夏寿田游碧云寺数五百罗汉的往事,又想起秋雨秋风中与湘绮师访马王庙时胡三爹的即兴拆字,都说自己今生有宰相的福分。现在看来,拜相的希望已不再渺茫了。二十年了,醉心帝王之学的湘军将领后裔,看到一展胸中之学的这一天终于要来到的时候,他怎能不激动不兴奋?他甚至想:面向南方,遥望着云湖桥大喊一声:“湘绮师,弟子就要圆你老的梦,将你老的学说变为现实了!”
接着他又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