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袁世凯巧妙地逼迫熊希龄在解散国民党的命令上副署
原来是三幅北宋宫廷字画,它们分别为宋徽宗、黄山谷、米南宫的作品。翰林出身的熊希龄本极喜好前贤字画,仔细把玩这三幅作品,真正是满心喜悦,爱不释手。他知道这一定是藏在行宫中的真迹,是行宫监守人员贿赂他的。有心退回去,又太舍不得了,脑子里翻来覆去地斗争了许久,终于还是悄悄地领了这份情。当然,从那以后,整顿行宫的条规也便成了空文。有时熊希龄想起此事,心里也有点愧疚,但随之很快释怀。不料这块心病居然被人揭了出来,并由此而给他堆砌了许多不实之词,又居然告到总统这里来了,心中有鬼的熊希龄吓得虚汗直冒,脸色惨白。
这时,侍卫进来请他出去,说英国公使已走,总统要继续与他谈话。
熊希龄再次走进会客厅时,袁世凯立即关切地问:“秉三,你怎么啦,脸色不对头,哪里不舒服?”
袁世凯这几句话问得熊希龄愈加心慌,忙答:“没有什么,没有什么!”
袁世凯亲自端来一杯水给他:“喝口水吧,刚才让你久等了。”
说着递过一张纸:“秉三,你看看这个,若无意见,请你副署。”
熊希龄一看,正是前两天说的解散国民党的事,袁世凯已命人拟好了解散令。此时的熊希龄,已再无勇气与袁争辩了,看都没看完,便将自己的名字歪歪斜斜地签上。
袁世凯立刻公布命令,明文取消国民党,追缴所有国民党籍议员的证书、徽章,连李烈钧起事前已声明脱离国民党的人及跨党分子也不能例外。这些议员必须限期离开北京,并具五人以上保结,担保他们离京后不反对政府。不久,袁世凯又正式下令解散国会,这个命令也同样由熊希龄副署。
一天清早,熊希龄起床后随便翻阅报纸,赫然见那份参劾已登载在报纸上。熊希龄不能再无表示了,他函请内务部转告警察厅查究其事。警察厅并不查究,将原信转到热河地方检察厅。热河检察厅居然在熊希龄的信上批了“饬具诉状,原件却回”八个大字。一个地方检察厅竟然敢对内阁总理如此无礼,熊希龄终于明白自己其实是一个毫无能力的傀儡,他只好辞职。袁世凯派他的亲家孙宝琦代理总理,名流内阁也随之解散。民国第四任内阁的寿命只有半年。
从一九一二年三月到一九一四年二月,两年时间里,新成立的中华民国,便走马灯似的换了四任内阁。于是,国人一提起民主共和便摇头叹息,他们不知不觉地怀念起前清王朝来。不少有见识的人都说:中国的国情大概不适宜于民主,还是专制合适些,因为中国的国民,无论是百姓还是官员,都缺乏民主共和的素养。
杨度眼见得国家动乱的政局和人们的叹息失望,他常常在思考一个问题:两年来的现实,是不是证明了民宪这个体制并不适于在中国施行,而自己多年来所追求的君宪制度或许正是中国走向稳定强盛的康庄大道呢?
这一天,杨士琦来到纯一斋,与杨度闲聊天。
“宪法马上就要公布了,总统即将根据新宪法撤消国务院而改设政事堂了。”杨士琦是前清继袁世凯之后任直督的杨士骧的弟弟,他以擅长谋略和文辞而得袁世凯的信任。这两年来,他一直没有在内阁任职,只是作为袁世凯的私人参谋活跃在政坛,颇有点类似杨度的处境。他知道废国务院设政事堂,其目的是在集权。政事堂不对国会负责,只对总统个人负责,犹如前清的军机处。正因为此,政事堂的国务卿就可以用私人。论私交,他和杨度都是袁世凯的老友,都可能是国务卿的人选。杨士琦是一心巴望着这个职位的,故先来试探杨度的口风。
杨度也想做国务卿,只是近来在与袁的接触中,他还没听出袁有让他出任国务卿的意思。他没有猜到杨士琦的内心活动,因为在他的眼里,杨士琦的才干尚不足以充当民国“军机处”的领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