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情,也急。不是的,不是的,龟儿子才约会嘛!那你刚才不是说在德国什么黑森林白森林约会的,一定很浪漫吧?黄汲清笑了:嗨,那倒是约会,可是我们几个地质学友约会呀!陈传骏这下把沉下的脸浮了上来,将一只纤柔的手伸进黄汲清的胳脾弯,撒娇地说:那……你给我说说那次约会的事。一提起这,黄汲清就来劲了。那次约会是在1934年冬,正在瑞士浓縝台大学主攻阿尔卑斯山脉区域地质与大地构造研究的黄汲清,接到了正在德国留学的老同学李春昱来信,约他寒假去德国南部的黑森林地相聚。一生爱旅行的黄汲清见信后欣喜若狂,在异国能与久别的好友相会本身就是件值得庆幸的事。1935年2月,正值中国传统的新春佳节之际,黄汲清践约赴会。到那儿后,又见到另两位北大地质系的高班学生,同在德国、瑞士留学的王恒升、乐森埒。四位青年学者,相会在异域的冰天雪地,耿耿童心,油然勃发,情不自禁地抓起雪块互相对掷起来。雪仗越打越激烈,乐、王俩人竟然抱成一团,翻滚在厚厚的雪地之中。那场面有太多的童趣、学子趣,爱摄影的黄汲清忙不迭地举起相机,连连几声咔嚓,记录下了这难忘的黑林雪仗图。那照片还有吗?陈传骏被这充满情趣的故事深深吸引了。黄汲清很得意,有啊,你回去就到我宿舍去,保证给你看!去你的,谁跟你到宿舍呀!陈传骏的脸一红,羞道。后来这对才子佳人好上了。当时北京知识界还纳闷:怎么女师大的大美人都给穷酸穷酸的地质调査所的小子们拐跑了!
黄汲清与陈传骏是在患难中结的婚。1937年6月,黄汲清赴莫斯科出席第十七届国际地质会议,之后在苏联进行了为期三个多月的地质考察与学术夂流。当年10月回到南京,这时,日本侵略者已经打到了上海,黄汲清作为中央地质调査所所长,他率幸所员工,辗转到长沙。在长沙他与陈传骏正式结为夫妻。嫁给地质郎的陈传骏,从此也跟着过上了到处颠沛流离的地质之家的特殊生活。从结婚到1949年解放前的几年里,黄汲清不是出国就是天南海北出野外工作。陈传骏除了那无时无刻挂念外,就是携带三个幼小的孩子,再者便是随丈夫的单位与工作的变动而无休止的搬家。在结婚的头十年里,陈传骏带着孩子,绕着南京——重庆——北京来回搬家也不下十次。常言道,一次搬家就矮半截命。带着孩子的陈传骏已经记不得自己的青春少妇是怎么过的。这位出身名门的大家闺秀,在解放初的那次从南京逃回老家四川的一路上,为了孩子能有一口饭吃,有一个不被天上飞机轰炸的栖身处,她竟屡次拉下脸皮,像乞丐似的流着泪向别人苦苦哀求。
解放后,调到北京中央地质部工作的黄汲清当时身兼数职,一天忙到晚。陈传骏为了能让丈夫一心扑在为国家找矿的事业上,她毅然放弃了自己心爱的教授职业,当起了一名家庭主妇,专门服侍夫君和三个年幼的孩子。平日里,她为夫君的喜而喜,为夫君的愁而愁。更神奇的是,每当黄汲清心宽体胖时,她也跟着心宽体胖。若是丈夫日渐消瘦,她也即刻骨瘦如柴。三个儿女无不称他们的母亲是一个伟大的女性。
文革开始,黄汲清作为地质系统头号反动学术权威外加特字号国民党大特务被揪出来后,一向很注意营养的黄汲清黄胖子的全家断了高薪。他从300多元的一级教授待遇,变成了只有每月15元生活费的牛鬼蛇神。他和老伴两人的30元生活费要养活一家几口人咋个活法?经济的困境和精神上的打击,使陈传骏遭受了并不比大师轻松多少的严重摧残。丈夫在地下室关押的日子里,已近花甲之年的她每天支撑着弱不禁风的身子焦虑地到地下室附近的地方一小时、两小时、甚至半天、一天地等着,那时的她,多么期待能瞅一眼几十年相依为命的老头子,然而她始终未能如愿以偿……
陈传骏还没来得及用那微弱的身子为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