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1932年里,黄汲清受中华教育文化基金会的选派,赴瑞士留学先人伯尔尼大学,后转入浓霞台大学专攻博士学位。他的导师是著名的大地构造学家之—。这位才华横溢的中国靑年科学家此时才得以在欧洲大地熔炼深造。1935年,他的那篇用法文写的对阿尔卑斯地区地质研究的博士论文,在四十多年后国际地科主席只.如过叫教授访华时仍称其至今依然有重要价值。
或许是当年在北洋大学那份从政之心尚未涙灭,或许是在从事地质科学工作十年后,黄汲清更理智地从科学的高度认识到了一个国家的兴衰与能源工业革命之间的密切关系。1935年秋,他以东方人特有的聪明才智获得理学博士后,毅然把自己的科研目标拨向了石油地质领域。为此,黄汲清不惜冒贫困潦倒流落异乡之睑,带着在瑞士省吃俭用留下的几个钱,远涉重洋,抵达美利坚合众国,进行了为期三个月的石油工业与石油地质考察。这是中国科学界第一个也是惟一个由自己掏钱选择当时已在西方工业资本主义国家蓬勃崛起的以石油为主导的工业革命浪潮为研究对象的东方科学家。
美国先进的石油地质科学技术,使黄汲清大开眼界,他像海绵似地汲取着这里的石油地质知识。值得一提的是,由于美国地质学界老前辈舒各特教授的推荐与介绍,黄汲清得以在海湾石油公司、联邦地质调查所和俄克拉荷马城油田等一大批知名石油公司、油田及石油研究机构作全面、详尽的考察、取经与交流。这段经历,使黄汲清领略到了西方石油业的先进水平,同时也深深感到科学无国界在美国这样的先进国度里的真实体现。几十年后,每每谈及此事,大师总对舒各特等美国科学家的无私与坦诚深表敬意。
1936年1月,当黄汲清回到祖国,他供职的那个地质调査所,已在日本侵略军的枪炮声中,从北京搬到了南京珠江路942号,并改称中央地质调査所,所长仍由翁文灝兼任。而黄汲清的另一位恩师、中国地学界第一代开元宗师丁文江大师却在査勘湘潭煤矿途中,不幸煤气中毒,猝然长逝,年仅49岁。
丁文江之死,使中国科学界和政界痛失一颗光芒耀眼的星星。当时的地学界领袖人物翁文灝在痛不欲生之余,更担忧自己与丁文江一手创办起来的地质调査所及中国地质业的前程。在这之前,翁虽名义上仍挂地质调査所所长之职,实际已基本不管事,翁此时已升任为蒋介石的行政院秘书长,所以平时地质调查所的事都由总地质师丁文江负责。丁文江死于1月5日,死前他对地质调査所谁来接任问题曾对好友翁文灝和胡适有交待,丁推荐黄汲清,翁对此也十分赞成。因此黄汲清一回国,已是中央政府高官的翁文願便找他谈话。
“德淦,丁先生突然去了,我在政府里又腾不出身。地质调査所的担子就交给你了!”
年仅32岁的黄汲清一听,忙惊恐地连声推辞:“不可不可,所里有谢家荣、王恒升等一批大才大智者,德淦我年轻才浅,实不敢担此重任。先生还是请别人吧!”
翁文灝语调深重地说:“如今日本人已经侵占我东三省和华北地区,中华民族处于危急之中,但要重振我山河,离不开矿业发展,而在这个当口,丁先生走了,你我自当勇挑重任。再说,这不仅是我的意见,也是丁先生生前的遗愿。他流着泪拿出丁文江给胡适与他的信件。”
黄汲清听到此处,早已泣不成声。
“我……我一定竭尽全力,将先生的未竟事业进行到底!”黄汲清如此发誓。
黄汲清断然没有想到,他的这一誓言,三十年后的一场革命风暴差点把他打入地狱。道理很简单:造反派认为,这是黄汲清效忠国民党政府的铁证。而地质调査所实际上就是国民党蒋介石的情报部门。黄被看中当这个情报部门的头目,不言而喻,肯定对中国人民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