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金太仓之光
现在该说到太仓了。
写苏州假如不写太仓,我母亲不会饶我,就是在天堂里的父亲也不会轻饶我,因为从小我的双脚中有一半是踩着太仓的土地长大的。我的父亲有两个妹妹嫁在了太仓,我母亲有两个姐姐嫁在了太仓,我的干爹干妈在太仓,你说我能忽视了太仓?那不等于忘本吗!
问题的最关键是,太仓是苏州人甚至是江苏人的一块“心头肉”——为了捍卫这块土地,江苏人没少跟上海人较过劲。上世纪中叶之后,地少人多的上海人一直想把“隔壁”的太仓划为己有,并且多次与江苏商量这件事,可江苏人就是不干。苏州人和太仓人也渐渐死了想攀上海亲的这份心,像一个多情的少女尽情地爱慕着邻居的俊小伙而不敢言及婚姻一样,只能把爱情深深地埋在心底……这都是“文革”前后某一个时期的事。其实连我这样的常熟游子在心里也一直存有一份想成为上海人的情结,理由并不复杂:我们常熟离上海也近,很多生活离不开上海。
但在国家范畴内,行政区域的界限是主政者心目中天大的事,谁想越境寸尺,谁可能就是大逆不道。
太仓人在很长时间里处在江苏与上海之间的那种不明不白的复杂而微妙的关系之中,想有所为,却很难有为。
风头火了,东边的眼红,西边的省城又在想:这个太仓是不是又在想“叛逆”了?
落后了,东边的在想:你江苏既然管不好,干脆划我上海来何妨?
美的你!太仓没发展好,就因为受你上海“毒”太深!江苏方面又有人嘀咕。
太仓人真的很难。太仓干部在我采访时没跟我说过这些,但我是半个太仓人,怎不知其心头的甘苦?
太仓与昆山一样,都是紧挨上海的苏州两个县级市。昆山人有点敢爱敢为,他们在七八十年代与上海人攀亲结姻时就没怕过谁;相比之下,太仓人没昆山人那么敢碰硬和敢冒险,他们即使与上海人好,也是“悄悄的进军,开枪的不要”。
这就是太仓人——改革开放之前的太仓人。
然而今天的太仓则不是这个样了,他们的观念、他们的思维、他们的工作姿态早已彻底地变……
我们还是来重新全面认识一下太仓吧——太仓这个名字好到不能再好的地步。就像常熟的名字一样,太仓的名字本身照映了江南鱼米之乡年年丰收的景象。早在三国时代,吴主孙权开创东吴基业后,年年丰收,百姓欢欣,国力增强,于是在靠海的一片广袤沃土上建设了无数存粮的大仓,久而久之这里就被称做“太仓”了。
中国的元代,政府便开始开发海上运输业,太仓被作为中国的始发港而从此迅速繁荣起来。据说为了建太仓城,当时的政府一声令下,几天时间里,就从我老家的支塘运去了无数砖瓦和木料,几十天内就建起了“太仓城”。
“漕运万艘,行商千舶,高樯大桅,集如林木。”这是当时太仓港的繁荣景象,堪称“第一码头”。
明永乐、宣德年间,中国大航海家郑和七次下西洋,每一次都是从太仓港起航的。郑和屡次下西洋的航海壮举,也给太仓港带来了更多的荣耀与繁华。至明朝中叶,这里已形成亦耕亦渔、亦工亦商的多元经济格局,商品经济相当发达,社会获得空前发展。尤其是融各种元素的文化汇聚此地,使这块土地有了更多文化艺术方面的探究与创新可能,其中最有影响的有娄东画派的形成(太仓亦称娄东,是因为它位于古航道娄江之东)。明末清初,太仓的王时敏、王鉴继承前代画家传统,首开娄东画风,被誉为“画苑领袖”、“后学津梁”。娄东画派曾是清代盛极一时的主流画派。
让太仓人最感自豪的还有一件事,便是太仓乃是中国昆曲的发源地。
现在大多数人知道昆曲是昆山人创造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