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二 公公,俺要你活着——记第二届全国道德模范张建霞
”
我给他杯子续了点水,问:“你劝她,谁劝你呀?”
俺当村干部光解决别人家的事了,俺在心里忿这个事儿。俺们这有句老话,好埋的老子,难埋的娘。这么大的手术,胖妮儿万一下不了手术台,你不让俺们遗憾一辈子?俺家起码有个人在她身边伺候伺候,这是人之常情哩。你决定了,俺们不会拦着。你不告诉俺,俺确实受不了。他们小两口第一次回家,她娘埋怨过几句,以后再没说过一回。俺们不是想不开,不是榆木疙瘩。孩子们平平安安过光景就行了。
一种深深的敬意在我心底泉水般涌出,大度的行唐老人啊!
共进午餐时,我举杯祝张文才夫妇健康长寿。淇淇已经5岁了,正淘气呢。姥姥还抱着他。我说淇淇下来玩啊。张文才接了话茬儿,笑说:“这叫姥姥抱外孙儿,正经东西儿。”我听不懂行唐话,胖妮儿就解释。张文才又说:“俺们行唐还说哩,丈母娘待女婿儿,亲的没个主意儿。”我这回听懂了,哈哈大笑。我见姥姥抱着外孙儿不撒手,说:“好像我跟人贩子似的。”大伙都笑了。胖妮儿娘抱着她的外孙儿,眼睛笑成一条缝。王亮紧着给岳父岳母大人夹菜呀,爹啊娘啊地叫着,是真亲。二老享受着女儿女婿的那份孝顺。
哦,平平安安过光景……
凛冽的冬季,行唐的大街显得空旷。
胖妮儿家温暖如春。靠近阳台是几盆蟹爪兰,一盆比一盆茂盛。肥厚的茎条油亮油亮的,漫过盆沿,像小伞一样垂下来。花骨朵娇小喜人,数也数不清,悄悄绽放成一片乱乱的鲜红。
胖妮儿说这是老百姓的花,掐个枝儿插上就能活。
我蓦地想起了什么,“你的肝长多少了?”
胖妮儿一笑,90%多吧。她边说边整理凌乱的房间,也就个把分钟,房间便改变了模样。儿媳跟婆婆耳语几句,不知又忙啥去了。婆婆说胖妮儿不像儿媳,像亲闺女。
我默默地注视着公公王振龙。他脸上的皱纹一道一道的,很清晰。无疑,他体内移植的儿媳肝脏正在正常运转着,是儿媳延续了他的生命。面对捐肝的儿媳,公公怎么想呢?
他长叹了一声,说:“当下,农村打公骂婆的有哩,不孝的多哩……俺这个当公公的,接受儿媳的肝脏,有点愧疚,也有点……嗨呀没法说,很复杂。”
婆婆插话:“要不是胖妮儿的肝,你早没了。好好活着吧,不能辜负孩子的心哪。”
胖妮儿闻声过来,认真地说:“爹、娘,快别这样说,咱家一个也不能少!”
“爷爷——”稚嫩的童音骤然响起来,是淇淇。
爷爷看着大孙子笑,我也跟着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