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二 公公,俺要你活着——记第二届全国道德模范张建霞
我们完全可以从医学的角度给你找一个理由。绝对不让任何人知道是你不愿意,而是你的检查结果不符合肝移植条件,是我们医生终止了手术。”
末了,主任强调:“任何人也包括你丈夫。”
望着严肃的白衣天使,胖妮儿十分感动。这就是说,捐肝必须出于供体完全自愿。如果她有一丝犹豫,就可以不捐,而且不必担心诸如感情之类的任何因素。
胖妮儿很坦然,表情同样严肃。她说:“捐肝是俺自己决定的,即使有风险,俺也不后悔。”在肝移植手术进行之前,她记忆最深刻的是这次单独谈话。
王亮作为供体的丈夫和受体的儿子,肝移植手术一旦出现意外,他不仅要失去至爱至亲,还无法面对毫不知情的岳父岳母。他不敢想象那个万一,术前签字无情地蹂躏着他的神经,几乎令他崩溃。那天是上午还是下午,王亮不记得,只记得那无法忘却的场景。
王亮问大夫:“确保没事儿吧,大夫?”
大夫说:“我们在确保供体的安全下才能手术。”
在签字的瞬间,王亮又问:“确保没事儿吧?”
大夫看着神经兮兮的王亮,笑笑不言语。王亮泪眼蒙蒙,手颤,笔也颤。他能救父亲了,是使妻子的肝脏救父亲……天啊,这个字好难签!妻子刚25岁,人生的路还长……
手术的前一天晚上,胖妮儿10点就睡熟了,很平静的样子。王亮大惑不解,妻子神经衰弱,总是失眠啊,这次却一直睡到早上6点钟。
2007年6月14日上午8点,胖妮儿和公公一道被推进了手术室。这哪里是手术室,分明就是鬼门关!王亮拎出了自己的心,血淋淋的没地界儿放。他盼着,分分秒秒地盼,从上午到下午……黄昏降临的时候,白衣天使终于出现了,宣布:两条生命重返人间。
胖妮儿醒了,第一眼就看见了病床边的丈夫。他说:“你可醒了,感觉咋样?”她说:“俺没事儿,咱爸咋样?”他说咱爸顺利。妻子笑了,丈夫却哭了。妻子眼里蓦地涌上泪水,说:“俺想见儿子……”她想动,但身上插着大大小小的管子,只是腿能动一点。护士说,早点活动有利于术后恢复,她就开始慢慢活动双腿了。
手术切除了胖妮儿69%的肝脏,由于有积液,大夫在她腹部左侧插了一根引流管,随时把胆汁导出体外。后来发现还有一根胆管在分泌胆汁,大夫就在她两根肋骨间盲穿了另一个导管,这根引流管压迫了神经,身体剧烈地疼起来。女人并不陌生疼痛,有的疼痛可以喊出来,这种疼痛却不能,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出。胖妮儿躺不下,坐着趴在桌子上,只有胡思乱想的份了。人为啥要呼吸呀,不呼吸就活着多好呀……剧痛持续了三天三夜,她的牙咬了三天三夜。大夫不得不给她打封闭止痛了。封闭一旦失效,她还得咬牙忍着,下嘴唇就经常被咬破了。
术后输液是难题,胖妮儿没有输血,血管太瘪了。护士经常扎跑针,天天得换三四个护士才行。换下的护士泪眼汪汪的,她笑说扎吧,不就扎几针嘛。有一回主任刚巧赶上,扎着扎着,就把主任的眼窝扎红了。胖妮儿呀,不是护士技术不行,是你的血管不行啊。
术后第三天,胖妮儿的手机响了。王亮把手机交给妻子,是娘的电话。她挣扎着,俺起来。王亮说不——你起不来!她说俺平时底气足,说话声音大。不起来,娘一听就能听出来。王亮眼睛湿湿的,把妻子小心翼翼地扶起来了。
电话里的娘说:“你那里咋样?你小字辈儿的,学勤快点,好好伺候你公公。你丈夫他们都是男人,男人心粗,你多跑着点儿。”胖妮儿跟娘哦哦着,俺这没事儿,娘把自己照顾好了呀。娘说淇淇想你哩……
淇淇是想娘了,开口就说,娘呀——回家——
儿子的声音